“妈,您先吃饭吧”林知遇走过去,轻声说道,“先别叫爸了,等他醒了再吃吧,他昨晚没怎么睡”
“诶,好,那咱俩一起吃吧”林母说着就准备起了两人的碗筷。
“不用了,妈,我刚在外面吃了碗面,您自己吃吧”林知遇拦下了林母的手,“里面闷,我出去透口气”
说着,林知遇就走出了病房,靠墙站着低头发呆。
叁天前,她接到林母的电话,说林父得了肝癌,已经晚期病危了。林知遇过去一直都听二老说他们身体健朗,没成想是父母一直在骗自己,林知遇如同遭了当头一棒,从北京回到老家一直都是懵着。
回到家,林知遇才知道,林父小半年前就查出了肝癌,起先也是瞒着林母的,后来身体上的问题逐渐无法隐瞒了,林母才知情。可是林母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女人,没有什么学历的她只知道带带孩子,做做家务,顶多是靠着自己会做些点心、蛋糕的手艺在市里一家甜品店赚些工资。林父与她感情并不好,当年也是听了父母安排相亲结婚的,几乎没什么感情。更何况林父常年出轨,在林知遇的童年记忆里,她的父亲是不怎么回家的,夸张的时候连续几年里,只有春节才见上他一面。一直到林知遇高考结束,在那座五线小城市里考取一所北京的一流大学是件不容易的事儿,林父才突然回归了家庭,开始安安心心和林母过日子。
所以,林父罹患绝症不告诉自己也算正常,林知遇和他的关系向来客气到冷漠,林母没主见听从林父跟着隐瞒自己,更是正常不过,毕竟在林母的心里,女儿比丈夫重要的多,没什么感情的丈夫想要不拖累女儿,独自忍受病痛,也挺好的,这样林母甚至愿意生活里多照顾他一点儿。
不太熟的父亲,柔弱没主见的母亲,这样的家庭一直让林知遇喘不过气来,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根烟来,叼在嘴里。她在大学遭遇曝光时第一次学会了抽烟,一直到工作的前两年压力大,她都是靠抽烟提神,直到后来事业好转,她才把烟戒掉。这次回来,压抑的氛围总是让她烦闷不已,才又复吸。
林知遇垂头叼着烟,想着医院里不让点,自己又懒得出去外面太冷,就叼着里过过瘾。
走廊里挺安静的,快过年了,没多少人。林知遇静默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了一阵稍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自己不远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像确认了什么一样,朝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林知遇想这怕不是哪床不行了吧。
没成想,这脚步声一直到了自己身旁,一双明显不适用于东北冬天的运动鞋出现在林知遇眼前,一只大手抽走了自己嘴里的香烟,随后自己就被带入了一个还带着寒气的怀抱。
“诶...找到你了”贺君骁抱紧了怀中消失叁天的林知遇。
......
“前天我就回北京了,去你家没找到你,又去了你单位,你同事说你回老家了。后来想起以前在家属楼帮忙背丁佳言上楼,就找到了苏吟,是苏吟和丁佳言告诉我医院地址的。”贺君骁秃噜秃噜吸着面条,边吃边说。
他这一趟折腾的不轻,一心想找到林知遇,这叁天就没歇着,得知了林知遇父亲重病住院的地址,贺君骁几乎是马上收拾了几套衣服就去了东北。这城市他还是第一次来,他在北京能御寒的衣物在这里都能被吹透。
“嗯...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看手机,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林知遇带贺君骁来了医院后面的一家小面馆垫肚子,她原本没胃口吃东西才骗林母已经吃过了,现在看到贺君骁吃得香,面前没下几口的面才又动了筷子。
其实林知遇这几天也不是完全没看手机,这叁天里她起码还是接了一通丁佳言的电话的,只是她实在是没心情说话,她只是跟丁佳言简单说明了自己是因为父亲重病回家,甚至没听丁佳言和苏吟的安慰就挂掉了电话,关上手机之前,她瞥到了贺君骁无数的消息和电话,可是那又怎么样?让二十八岁的她跟这个十八岁的男孩儿说什么?她本就没有打心底里依赖他,两人目前虽然是主奴,可是林知遇始终认为那些调教和管教大部分还都是浮于形式的游戏而已......
“姐姐,再吃点吧,不想吃也得吃啊,你慢慢吃,能多吃一口算一口。”贺君骁打断了林知遇连七八糟的思绪,他没理会林知遇那没有灵魂的道歉,只是语气温柔地耐心哄林知遇吃东西。
林知遇点头,慢吞吞地嚼着嘴里的面条,想了一会咽下食物说道“这里冷吧?你在北京穿的那些都太薄了,一会儿趁着商场没关门,去买几件厚衣服穿上吧。今天你先住我家吧,回去的票估计不好买了,我帮你问问熟人”
“我没事儿,姐姐不用管我,宾馆、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我在这儿陪你,等到除夕当天早上我再走”
林知遇听了惊讶的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和贺君骁说什么好,她真的没有指望过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
“我...不用的,快过年了,你回家吧。而且...我没什么心情,状态不好...”林知遇本就麻木的大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哄人回去又不伤人的话来。
“所以才要陪你,姐姐再吃一口”贺君骁拿起筷子亲手喂她,林知遇拒绝不过,不想这样两人这样僵着,才勉强又吃了几口。
贺君骁就这么留下了,他每天也不干什么,就陪着林知遇家里医院的来回折腾,有时候是帮忙买饭,有时候是买了菜去林知遇家做好饭送到医院,做各种各样的小事,帮忙找个护士,摇个床...
林知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父母介绍贺君骁,还是贺君骁自己说的他是林知遇的下属,林知遇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谎话编的圆,又隐瞒了自己的年龄,倒真是唬住了林父林母。
虽然林父和女儿亲情淡薄,但他岁数大了,又没几天活头了,是从心底里想多和林知遇说几句话,可是父女二人一向客气到像陌生人一般,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迈出那一步。贺君骁不知道林知遇的家庭关系为什么是这样的,但是他能体会到父女之间那浓浓的尴尬,于是便充当起了润滑剂,时常起个话头,让父女二人都搭进来。这样一来,林父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精神头也足了。
林知遇见此,总算轻松了些,也不再提让贺君骁回家的事儿,反而有些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