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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无论多么凶悍的一个男人,铁山一般的身躯遭遇伤痛时,依旧需要搂着他的女人寻求慰藉和温柔。
    他的下巴贴上尚裳的右肩膀,身上那件套头黑毛衫已经被他随手一扔,掉进床与墙壁的缝隙里,只留下一条长长的袖子睡在床头。
    精瘦的胸膛裸露着触碰她的睡裙,再然后是升温的皮肤热度,钻进她的脊背。他清幽的呼吸吞吐,趁她不备,洒在她敏感的颈间,激起一阵难言的颤栗,她觉得她的身体已然被割据成两半,仿若对立的天地。
    当他双手划上她的睡裙,即将触碰来抱她的腰时,她只好出声。
    嗓音有着女人独有的温意,“好了,你身体不舒服,该睡了。”
    “好,困了。”他答应。“陪我睡。”
    嗓音暗哑,带着生病时的软弱无力。
    压在她肩上的下巴,挪了挪,他换了个姿势,头颅埋进她的颈窝,从她的颈面左右游移,来回滑动,但时而又更像是在拱。
    小猪鼻子拱拱地板时的那样子拱。她的颈窝有感觉。
    他梳背头的发型早已被软啪啪的被窝揉乱,硬硬的头发覆盖在前额,扫过眼窝,遮住他凌厉的眼眸,扎着她柔嫩的颈部肌肤。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乖巧的大型犬,调皮的伸出前爪扒在你的肩膀,沉重的身体压着脊背,毛茸茸的头颅摩挲着你的皮肤在撒娇。
    不知道是需要讨糖吃,还是需要给一个温暖的抱抱,都是那么可爱。
    但这人……可爱吗?
    一点都不。甚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与这个词沾边儿。
    尚裳往灰蒙蒙的黑屏电视机里望去,窥探了他的脸色。
    他闭着眼,没什么表情。
    屏幕离得远,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像两根互相燃烧的烛火,谁贴着谁都看不清,别说清晰的面部线条。
    不过可能先入为主念着他不舒服,便觉得此刻的他整个模糊得飞影的轮廓都带着清弱。
    尚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温顺的眉眼低垂。
    她出声,说“好。”
    “你先松开我,我去……换套…衣服。”
    尚裳起身走到衣柜前,蹲下身,翻出一套保守的睡衣,长袖长裤,目不斜视抱着衣服进浴室。
    当她穿好时,忍不住低头揪住胸前的面料仔细闻了闻,随后皱起小鼻子,弯起眉头,痛苦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为了舒服些,她晚上穿的睡裙睡觉,所以睡衣睡裤成了压箱底,如今突然翻出来穿,衣服的味道有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并不是说很难闻,毕竟衣柜里有放除菌香包和防潮包。
    但不常洗的衣物没经过太阳的暴晒,没有熟悉的阳光与洗衣液相混的安心留香,反而带着衣柜的木质冷香,这是陌生的、不太怡人的味道。
    尚裳洗了手后出去,看到原本平躺在床间的他,换成了弓身侧躺,脑袋下压着她一周前刚换上的鹅黄色枕套的小四方枕头,赤膊下压着狐狸玩偶的尾巴。
    两样东西变了形。
    狐狸的尾巴凹成一个洞,枕头的中央同样被他压出一个凹槽。
    枕套是纯棉质地,缎面中央有手工绣有独茎的南非真孤挺花,温柔的嫩黄色配上同样温顺不夸张的嫩粉花色,相得益彰,一目了然是女孩子的用品。
    那枕头她睡起来够用,他睡起来却像是抢了小孩子的枕头。
    她又看了他一眼,上身赤裸。因为那件黑上衣此刻躺在床隙里。
    硕挺的肱二头肌肌肉鼓鼓囊囊,流畅的脊背柱线条,蜿蜒向下至他的下身,直至没入西裤里。整个背由宽至窄,肌肤白皙,不是秀气的白,是厚实的白,浅色的白,可他动起来淌着汗时又变成了透着白的蜜色。
    他阂眼,错落成峰的侧脸安静。
    尚裳将空调温度调高,手里握着控温器想了想,走出卧室上二楼。
    二楼的衣柜比一楼的大两倍,是她用来储存多余棉被的地方。薄言来了后,她的棉被被挪到了衣柜的头顶,而他的衣服占领了柜子。
    拿了他水绸缎的墨色居家服,下楼。
    “你起来干嘛!”刚下楼梯的她,着急的说。
    薄言将抵在眉心的长手垂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直直冲楼梯口脸色焦灼的她走去。
    在尚裳眼里,她看到的是成熟男人紧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块,戳一戳会蹦起筋的那种腹肌,还有他小小的两颗朱梅……她握着的水绸差点从手里溜走。
    薄言手一抬,环抱细腰,下巴一磕,头埋在泛着芬芳的细颈子,说“你不在。”
    尚裳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又触电般收回手,轻声蔓语“好了,我只是上楼给你找睡衣去了,你去换上再睡。”
    他说,“你帮我。”
    “什么?”尚裳惊。
    他又不说话了,温热的唇瓣在她后颈那片裸露的肌肤四处摩擦,舌头向脊柱下方伸,企图挑开她立领的睡衣。
    她立马抖抖肩膀。
    “嗷!”
    受到报复了。来得快如旋风。
    他轻轻用舌头厮磨她发根那片肌肤,舌头的湿热和粗糙,呼吸的灼热,将她压得喘不过气,他还有更坏的,逮着那片肌肤咬,啃。
    这感觉,犹如此刻环绕灯火飞翔的蚊虫们,都应该被燃烧,烧成灰,过一缕风,了无痕迹。
    尚裳再度将手伸出,不再犹豫要将他推开。
    他也许通天本领,摸清她的意图,将她搂得更紧。
    “你再推开我,就会碰到伤口。”
    “很疼。”说着话,薄言用下巴上残留青灰色胡茬印记的那片皮肤去蹭她的耳朵。湿濡的舌尖一卷一卷勾勒她的耳廓弧度,仿佛打量过后试图一口吞下。
    她妥协了。
    换。给他换。
    当两人从浴室里出来时,薄言拽着绸缎袖子,满脸春风得意的跟在脸蛋通红的尚裳身后。
    一晚上铁打的冷峻脸色如今柔和不少,冷硬的脸庞浮着人逢喜事的爽意。
    尚裳上了床便全身安分的平躺在床内侧,她用狐狸玩偶的长尾巴挡在额际,闭紧双眼,心无杂念的要进入深度睡眠的模样。
    他拖着身体不依不饶的挨近她,打着赤膊的臂膀贴在她的肩头,当他试图将她揽进怀里时,尚裳猝然动作,翻身面朝里。
    尚裳:“我睡着了。”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他们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爬床的事,对于叁年前的她来说,是熟稔到轻而易举,十几岁的女孩子,完全不知羞。
    可现在,怎么又会与过去一样。
    从躺在这张沾染了他气息的床沿开始,她的心没有一刻放松,一颗心脏被她倔强的提起以至一放松心口便出现钝痛,眼角干涩,眼眶时不时充斥刺痛。
    她多么希望有人将她敲晕,那样难熬的时光不将是倒数缓慢的。
    尚裳多希望时光倒流,她不应该是那个动心的女孩,不应该是那个撩拨他心动的女孩。他爱上她了,这句话只听得她悲怆到了极点。自找的,便是她如此了。他们一个在为了情爱着迷时,对方竟是如此清醒,清醒的可怕。一个心死到了极点时,对方却在与她说爱。
    如果,如果她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论他将她寻来如何布局,她也不会感觉到那么的那么的痛。
    在今天混乱的局面前,她竟然时时作出一千多个假设,假设他们从没有遇见,假设从来没有刻苦铭心的那些回忆,可是每次月经前小腹痛到窒息的翻腾感告诉她,任何痛苦的过去她都不能遗忘,假设也永远无法成立。
    这叁年里的每一个清晨,她都会对自己说一句:“你真的活该。”,然后苦笑着枯坐。
    怪自己没有完整的伦理道德观念,为心里清楚的知道对方与自己无任何血缘关系而庆幸,所以堂而皇之心安理得接受自己喜欢上这个当下为自己父亲的男人。
    却没有想过世人眼里的他们多么龌龊,这样的关系是一人一句话、一口唾沫便可以淹死的不伦不类的关系。
    如今他的心思明了,步步紧逼,不愿放过她,过了叁年,告诉她残酷到极点的事实,撕碎她好不容易跌跌撞撞拼凑起来的坚强,将她从一个受害者的角度上抛下,颠倒了彼此的立场。
    从他开口与她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永久的将自己的心放逐在地狱里。
    她愿意永远永远不再踏足香港一步,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愿意用余生为他的父母诵经祈福,拯救她阿爸阿妈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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