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跳起来去摸顾舒叶的头,顾舒叶难得乖巧一次没有反抗。
秋露传了午膳,今日御厨似是心有感应,额外做了许多菜。盛阳便道:“去传阿准吧。”
于是四人整整齐齐坐在殿中用膳。
顾舒叶因为曾经栽在卫准手上,一向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而卫准因顾舒叶假死害盛阳伤心,也格外不待见他。两人一顿饭吃得是龙争虎斗不止、明枪暗箭齐发。卫准要夹哪块肉,顾舒叶一定要去抢那块肉;顾舒叶喜欢吃哪道菜,卫准一定要将那道菜移到自己面前。二人将这饭桌当成战场、玉箸当成长枪,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盛阳叹着气翻了个白眼,用手拍了叁下桌子:“还能不能好好用膳了?不想吃的出去打。”
二人目光又在空气中短兵相接。
顾舒叶恶狠狠:“饭后别走。”
卫准回敬:“怕你?”
林朗笑着摇了摇头,夹了猪腰放在盛阳碗里:“多吃一点,补一补。”
顾舒叶见状撒娇:“小朗,人家也要。”
盛阳最恶心他这副样子,立即不耐烦地又把猪腰夹给他:“给你给你都给你。”
顾舒叶得意地笑了,朝卫准炫耀似地晃了晃碗里的猪腰。
卫准刚准备:“盛阳……”就被盛阳一块肉堵在口中。
盛阳利落地拍着手,摆出了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姿态:“都有了吧?安生吃饭。”
用罢膳后,顾舒叶果然要拉着卫准比试比试。
盛阳对他们男人间的争斗不感兴趣,便提议道:“不如推牌九。”
一听到这叁个字顾舒叶来了兴趣,林朗自然是不反对的,卫准只好跟着懵懵懂懂地学规则。
他从前没有接触过,初次上手反应便有些慢。顾舒叶正是占了这个便宜,几场下来还略有盈余。
盛阳嘲笑他:“若是让世人知道,威风凛凛的顾小将军为了几吊钱开心,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顾舒叶不以为意:“重要的是几吊钱吗?重要的是这钱是从谁手中赢过来的。”
小霜和秋露哭丧着脸。这群贵人谁身上会带着铜钱,还不都是从她们手中借的。所以四舍五入,顾小将军赢得是她们的月例。
顾舒叶大手一挥:“既然如此,便让你们去宫外逛上一圈,看上什么就记在我顾舒叶账上,如何?”
小霜和秋露忙感激地谢恩。盛阳一手揪起他的耳朵:“好啊,还未入我后宫,倒是想着先拉拢人心了!”
顾舒叶连连求饶:“盛阳,盛阳,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盛阳嗤之以鼻:“这殿里谁不是对本宫一片痴心?顾小将军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罢!”
顾舒叶佯怒,要把盛阳横抱起来给她点颜色看看,他还未上手,卫准一柄剑就格挡住了。
“放开她。”他冷冷威胁道。
顾小将军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反而立马被激起了斗志,他活动着手腕,颇为挑衅地说:“打一架?”
打一架就打一架。卫准早就看他不爽了,两个人到了殿外拉开了架子,准备正儿八经比试一场。
启云宫的小宫女们都很兴奋,一个是冷面侍卫,一个是热血将军,她们期待这场打斗已经很久了。
盛阳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摆着手叫小霜:“上点瓜子来。”
林朗其实也很好奇这二人谁更胜一筹,于是破天荒地没做和事佬。
顾舒叶啐了一口放狠话:“小爷打掉你的牙齿不许找盛阳哭!”
卫准眯起眼睛握紧了拳头:“你,做,梦。”
话音刚落,二人立即缠斗在一起。顾舒叶反应快,卫准出手狠,一时之间胜负难分。盛阳叫小霜摆上了棋盘,一边看武斗,一边与林朗乐呵呵地下棋。
“殿下的棋艺倒是日益渐长。”林朗赞道。
“哪里哪里,还要承蒙正君相让。”盛阳很是谦虚。
反而另一边却没有如此和谐的气氛,顾舒叶脸上挂了彩,卫准的衣衫也破了好几处。
“叫你别打脸!”顾舒叶怒吼,一拳头挥过去。
卫准格挡不及,被他凶猛的进攻逼得连连后退。
盛阳有些着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舒叶心中有数的。”林朗看出她担心,出言抚慰道。
盛阳讪讪地坐下,头疼道:“这二人要打到什么时候?”
林朗调侃:“还不都是殿下惹得风流债。”
“哦?”盛阳挑眉,颇为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那你呢?”
林朗笑得坦荡:“臣是圣上赐婚,自然是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
说话间,卫准已扭转乾坤,招招直逼顾舒叶命门。
林朗望了一眼,评价道:“你倒是该担心舒叶,阿准似乎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眼见着卫准面露狠意,似是真下了必杀的决心,直取顾舒叶咽喉而来,盛阳忍不住出声制止:“阿准!”
卫准的手停在半空中,说时迟那时快,顾舒叶一个鲤鱼打挺,将卫准掀翻在地,硬按着他动弹不得。
“你使诈!”卫准气急败坏,在地上不停挣扎。
“谁让你关键时刻分了心。”顾舒叶邪邪一笑,冲他吹了句口哨。
卫准别开脸不看他,不服气地说:“我认输,但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盛阳。”
顾舒叶这才松开他,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故作轻松道:“小爷我管你输给谁?以后记着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顾舒叶你少说两句不会死。
盛阳一边用能杀死人的目光使劲瞪着嘴欠的那位,一边上前拉着卫准上上下下地检查:“阿准你伤到哪里?有没有事?”
顾舒叶非要上前凑热闹,把脸一直往盛阳面前伸:“这呢这呢盛阳,本将军都要毁容了!”
盛阳顺手就扇了回去:“不要脸!”
顾舒叶被打了还笑得开心,捂着脸撒娇:“盛阳你心疼心疼人家吧!”
“顾——舒——叶!”盛阳忍无可忍,忽然觉得同意把他纳入后宫是一件天打雷劈的错事,只怕从此她再也不得安生了。
卫准伤得不重,但盛阳颇懂后宫制衡之术,还是叫御医送了药酒,她亲自给他上药。
顾舒叶妒忌得眼都红了,早知道输的人能有这个待遇,他恨不得一上来就抱头鼠窜。
卫准受宠若惊,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无事,盛阳。”
他胸口那道箭疤触目惊心,盛阳每看到一次便要伤心一次。
他寻到了她的目光,知她又是在心疼自己,便努力起身揽住她:“已经不疼了。”
盛阳心中愧疚。在乾州,她确实动了杀心。
绕是她赌了一把,柳夕不可能真的以命抵命,在拉弓的那一刻,她还是做了杀了他的决定。
她沉浸在往事中,摩挲着伤疤没有说话。
卫准低声道:“顾舒叶,你当真……很喜欢他吧。”
盛阳默认了。他见过她为顾舒叶寻死觅活的样子、亦见过她与顾舒叶众目睽睽之下张扬拥吻的样子。
他其实是醋的,不仅醋,还很是羡慕。
因为自己的身世,他一直自卑。因为与盛阳的血缘,他无法曝光于世人面前。只能隐姓埋名,在后宫中偏居一隅、自求安好。他能依仗的,从来都只有盛阳的宠爱。
他很害怕这爱会消失。
“不会的。”盛阳似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看着他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永远爱你的,哥哥。”
这厢盛阳给卫准上药,那厢顾舒叶缠着林朗打探情报。
“小朗,你就告诉我吧,卫准到底什么来历?”他不屈不挠地发问。
林朗打了一手好太极,自然不会将个中隐情告诉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舒叶振振有词,把兵法用在了后宫争斗上,“我就不信盛阳会宠他一辈子。”
“你别动他。”林朗好心叮嘱他,“他对于盛阳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曾经嫉妒卫准,嫉妒他真真正正在盛阳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后来眼见着他为盛阳死过一次,他好像突然一切都释怀了。若不是深爱那个放箭的人,谁能在死前有那么无畏又宽容的目光。
“我也是死过一次的。”顾舒叶咬牙切齿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拿这个说事。”林朗摆出一副过来人姿态,“此事伤盛阳太深,她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才解恨。”
顾舒叶这才作罢。卫准治好了伤,盛阳领着他出来。顾舒叶又凑上去,求盛阳看看他的脸。
盛阳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又把他领进去。
“我要抱抱。”
“还要亲亲。”
“我还要……”
盛阳拿着药酒呵斥道:“顾舒叶你给我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