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的古典钢琴曲流泻在整间餐厅,描绘着肥美小天使的壁画穹顶上华贵的枝形吊灯光影璀璨,在俏首沾露的百合和烛光摇晃的蜡烛间,摆放着金边细瓷的餐具,主菜是烤制得当的小牛扒伴着油绿的芦笋、烹饪精细的文鱼、龙虾意面。
初次见面,陆贺和吴盈怕未来儿媳怕生,开了话匣子,说起上个月在哥斯大黎加坐直升飞机近距离观看火山爆发的经历,此行拍了不少照片,虽说危险但能领略到这般风景也值得了。二人此次去哥斯大黎加的目的并非是火山,而是拜访当地的贫民窟,让皇室慈善基金拨资,为当地修建水井和学校。
陆贺说着此行的所见所闻,吴盈在一旁听着,不时搭腔、增添细节,一时之间夫妇悲天悯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架势演绎得十足。
陆行赫自顾自C刀切割盘中的牛排,听二人说话时面容淡淡,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陈觅仙,她若有所思,没有过多认真听他父母讲话。
还好,她没那么傻。
陆行赫心情莫名地有点好,对上滔滔不绝的父母,心想这虽然是上个月的事,但他俩估计从回来到现在,这段经历得和不下二十个人细述过。何为立人设?这就是立人设。
陆母端起清水饮了一口,往日宫中训练过的礼仪犹在,纤细的手指抚着杯身很是优雅,打量对座的陈觅仙,问说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还问她见没见过行赫的姐姐行薇。
陈觅仙知道这不是求助的好时机,红唇稍抿想着如何作答,身旁陆行赫开口替她回答:“这次南安港军事行动认识的,我受了枪伤,她给我处理伤口。”
“哦,原来是医生啊。”陆父好奇起来:“那陈小姐是哪里人?”
陈觅仙回答南安港后,陆母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再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些欣赏:“陈小姐是南安港本地人,还是医生。”她有半句话没说出来,只可意会:这个地方好,这个职业好,如果结婚会有利陆行赫的国民形象。
闻弦知雅意,陆行赫不知道陈觅仙懂不懂,但他很清楚此刻他父母在盘算什么,当年他爹没坐上王位、他妈没当成王后,夫妇很遗憾,以退为进后看似淡泊名利,实则越发癫狂,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筹划,拥他登帝位。
餐厅环境极佳,气氛也很好,用餐表面看似和谐,实则云诡波谲,各有心思。
用餐过半,陆母以餐巾轻拭嘴唇,说了一声后起身去了盥洗室,陈觅仙为了不让陆行赫起疑,过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清水,拿起手袋说自己要补妆,说完便离开了。
古典壁灯明亮,音乐优美,陈觅仙走在地毯上的每一步心跳都像敲击的鼓点急促,等转过走廊才心底一松,怕刚才陆行赫会叫停自己。
在陈觅仙吊着一口气的时候,陆行赫心中毫无波澜,倚着椅背上把玩红酒杯的杯身,殷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漾起又落下,他不怕她的举动反常,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知道她现在处在一个自救的阶段,会抓住一切机会向外界求救,今晚她会主动找上他妈。
不过,找和不找,结果都一样。没有用。
陆行赫轻旋杯身,欣赏着杯壁挂上的酒液,也好,让陈觅仙长长记性,知人知面还要知心。
陈觅仙在盥洗室如愿撞上陆母,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声调以免染上哭腔,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阿姨,我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我不可能嫁给你儿子。”她凄风苦雨,谁见犹怜,哀着嗓子恳求陆母:“阿姨,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陆母明显被她一番话吓到,面上的表情几经转换,抬手止了她没说完的话,径直走向女厕的厕间,猛地飞快把门板挨个推开,确定里面有没有外人。
陈觅仙清楚今晚她的求救十有是不会成功的,人家是母子,是一家人,是利益共同T,就算再同情她,也不可能因为她来伤害自己的儿子。她只能赌,赌这家人里,吴盈是个善人,就像她刚才说得那样,善心大发、悲天悯人。
吴盈确定女厕里没有其他人,没有人在偷听,这番话不会传出去后,对上陈觅仙时摆出了在贫民窟时面对不幸的人的表情,哀悯同情又不失保证。
吴盈常作这个表情,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说话时亲切和蔼,一副会为她打算的样子:“觅仙,这些话到我这里为止。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帮你。”
陈觅仙眸光闪烁,心中却是一沉,不为别的,陆母的保证来得太快,她在听到真相后,一瞬间的惊讶和诧异都没有,不到一秒就把哀悯众生的表情摆了出来……
陈觅仙的直觉告诉她:她输了,她是个快要溺毙的人,伸手赌那是浮木,没想到是根稻草,空握一手后的失落和怅然席卷而来,慢慢沉进海里。
用餐完毕,陆父陆母不住皇宫,告别后,二人缓步下了层层大理石台阶,坐上司机恭候的轿车,车辆起步汇入海亚市区如织的车流中。
夜色渐浓,西洋餐厅的希腊神殿外观,射灯打在柱子上显得古典恢弘,阶下的草木浓绿森森,虫鸣窸窣。
陆行赫和陈觅仙在廊下等殿下府的专车,一直没来,司机也太惫懒了,按理来说,一国的殿下怎么也不该等车。
夜里凉风吹拂过草木,树叶摇摇,向二人吹来,陆行赫体贴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陈觅仙的身上。
她不要披他的外套,陆行赫向来强硬,不会容许她拒绝。
陈觅仙披着他的外套,有种被他的气息包围的感觉,淡淡的麝香味令她如芒在背,她紧紧攥着胸前的手袋,忍耐时纤细如葱的指尖近乎陷进掌心里。
陆行赫猜出陈觅仙十有找过他妈了,但想着还有一二的可能X没找,出于他很想信任她的心理,他没说什么,无心挑明、和她提起这事。
如果陈觅仙真找了,过不了多久,他妈就会找他谈。谈什么?让他管好她,让她识时务、懂得闭嘴之类。
眼前的陈觅仙披着他的外套,满脸不愿又隐忍着,令陆行赫不悦,走近她时,闲适地手插K袋:“你怕我?”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在狠狠伤害她后问她,是不是怕他?陈觅仙回答:“我能不怕你吗?”
陆行赫听完想笑:“你这倒是实话。”
陈觅仙鼓足勇气望向陆行赫,一双美眸狠剜他:“陆行赫,你这个疯子、变态、禽兽!今晚是为了什么?就算我和梁越没有下文了,你什么女人得不到?非要来折磨和强迫我,我是欠了你……”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陆行赫大力攫住她的手腕比近,把她比到了石柱前,罗马式的石柱有两人合抱般粗,陈觅仙的后脑勺险些撞上柱壁,受困在男人高大的身躯和柱壁之间,无处脱逃。
她不止一次骂过他,他也不止一次听过,现在早已免疫,他气定神闲地让她继续骂。
陈觅仙:“……”
他呵了一声,嘲笑她的语言贫瘠:“你既然知道我是疯子、变态、禽兽,就该知道骂我没用,我是不会改的。”
他捏住陈觅仙的双颊,迫她抬头看他:“既然我不会改,你骂了管用吗?就为了过嘴瘾?”他打量她被掐得嘟起的嘴:“陈觅仙,你不像是喋喋不休、喜欢过嘴瘾的女人。”
陈觅仙险些被他的逻辑绕进去,冷笑连连:“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改,因为疯子、变态、禽兽这些特质是刻在你卑劣人格里的东西,你怎么会改?我骂你不是为了过嘴瘾,就是为了让你不舒服,让你觉得刺耳!”
男人闻言轻笑,一口白牙,凑近她轻轻地说:“那你猜,我不舒服的时候会做什么?”
“……”他的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陆行赫的语气甚是和煦,可说得都是些残忍邪戾的话:“我不舒服,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从你身上找补回来,让你比我还不舒服。”
“你!”
他在笑:“这都是你自找的。”
“唔……不要!”她正想开骂,陆行赫的身形骤然靠近,她推抗他无用,他吻上了她!掐着她的颊越发用力,迫使她张开嘴,口涎不能自主地加快分泌,被狂风骤雨地掠夺侵占,他的舌头猛烈地探入g缠,予取予求。
在她被他强吻,怎么挣扎都无用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发现,西洋餐厅马路对面等候的记者从车窗里悄悄收回相机,浏览一圈拍摄到的照片后,吩咐前方的司机开车走人。
与此同时,殿下府的司机在餐厅的停车场里看了眼手表,把燃着的香烟掷在地上,踏熄后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缓缓驶向正门……
……
一路回到皇宫,颂邸门前等待的宫人,乍见下车的陈觅仙,她的眼神黯了些,原本红润饱满的唇瓣上冷不丁多了个口子,是比唇色更深些的血痂,整个人在月色下显得有种诡异的美。
她一进宫邸就把自己锁在浴室,宫人也算清楚了,她对行赫殿下没有半点感情,这么大个建筑她无处脱逃,想躲开他就把自己关进浴室。
陆行赫不把她躲浴室的举止放心上,卧房的露台门被宫人拉开,他坐在床尾的长条凳上,偏头点了根烟远眺露台外面,原本一丝不苟领口被他解开,饮了些酒后透气。
露台往外的内院是一派雅致的园林造景,假山旁的梨花树开得轰烈,细密的花瓣落满庭院,落进溪涧,随着水流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