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倒是没有留意秦云柔几经变化的神情,而是又继续向前走:“寝房就在前头,你跟我来罢,有些规矩我该是要亲自提点你一番才好,日后你一定守着规矩行事,若是坏了国公府的规矩,是定要家法处置的!”
秦云柔收了思绪,紧跟林嬷嬷的步伐,踏过院前的鹅卵石小路,这便站到两扇巨大的檀木大门前。
门前落了锁,林嬷嬷拿出铜质的钥匙,打开大锁,推门进入:“世子爷虽然不常回府住,但寝房是每日都需丫鬟打扫的。丫鬟紫绡负责世子爷的寝房,她是世子爷打小用管了的。”
秦云柔抬眸打量这间寝房,时辰该是到了未时,冬日的暖阳从西面的雕花窗桕照进来,令室内显得温暖和煦,外厅一张梨花木圆桌,桌面搁着一套青花瓷茶具和一个鎏金的熏炉。
随着林嬷嬷的步伐,秦云柔被领着饶过一扇檀木鎏金的八仙屏风,进到主室里,入目的是一张形制高大,结构复杂却精致异常的金丝楠木床,那床面足有三米宽,两头垂着的玄色床幔被金钩挂住。
秦云柔看到那床,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的挪开视线。
林嬷嬷看她一眼,抬了声音提醒:“我知你害羞,但你如今既是世子爷的通房,这有些规矩我还是要仔细说与你听。
首先,你虽是通房,但也不能随意出入世子爷的寝房,只有在世子爷夜里传寝的时候,才能被允许进来。
西厢的耳房离这里不远,你夜里过来侍寝,穿小衣亵裤即可,考虑到冬日夜里凉,你可以在外头披一件大氅,但是不宜穿的过于繁重,可是明白?”
秦云柔低着头,轻声回答了一句:“明白。”
林嬷嬷继续说道:“你夜里过来侍寝,先用熏香把床具熏一遍,再主动钻到锦被里,虽然世子爷屋内有地龙,但通房丫鬟替主子暖床是府里的老规矩,你必须遵守,且事无遗漏的做仔细来,可是明白?”
秦云柔听得面皮发烫,又忍不住联想到昨夜种种,此刻脸上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她细弱的应下一声:“明白。”
“嗯。”林嬷嬷叮嘱完,这才领着秦云柔出了东院。
从东院正门走出来,沿着西北方向走出不远,是一个小厨房。
林嬷嬷站在厨房外头,对秦云柔说:“这便是世子爷专属的小厨房,平日里,有一个主厨一个副厨,两个粗使婆子打理,你记住,以后侍寝完的第二日早晨,便自己来厨房一趟,领一碗避子汤喝下。”
“避子汤?”秦云柔抬眸。
“嗯。避子汤。”林嬷嬷点头:“在正妻入府前,通房是不可以有孕的,别说国公府了,就是这京都但凡有点脸面的世家,都不会允许通房有孕,在正妻入府前小奴婢若是偷偷怀了身孕,这传出去,便是天大的丑闻,非但打的是正妻家族的脸面,更加打的是主府的脸面!”
林嬷嬷见秦云柔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便靠近了一些,同秦云柔低声说道:“有些个通房,自作聪明,便会想着法子偷偷不喝那避子汤,想着一旦怀上主子的子嗣,便可以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岂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说隔壁宣平侯府嫡八子的通房,被发现有孕后,一碗绝嗣汤赐下去,非但落了肚中的孩儿,却是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孕了,这还算是仁慈的,有些个规矩更为严厉些的,便是赐下一条白绫,一尸两命,呜呼哀哉。”
秦云柔听得林嬷嬷吓唬一通,原本绯红的脸蛋此刻已经失了血色,她家道中落,被逼无奈才失的身,她当然不希望自己有孕,可是昨个夜里……
“林嬷嬷。”秦云柔低声唤道。
“怎么了?”林嬷嬷抬了松驰的眼皮看向秦云柔,见小丫头脸色有些苍白,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刚才话说的过重,把这昔日侯府胆小柔弱的千金大小姐给吓着了。
“昨夜……”秦云柔细声道:“嬷嬷你看,能否现下就让厨房给我熬一碗避子汤?”
林嬷嬷先是一怔,尔后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昨夜你已经与世子爷圆过房了?”
秦云柔点了点头。
林嬷嬷惊得睁大双眸:“在那城西的教司坊里?”
秦云柔低垂着眉眼没有应声,但这般沉默的态度,可不就是承认了。
林嬷嬷厉声质问:“可是你为了出教司坊,故意勾引世子爷的?”
“不是。”秦云柔羞恼地别开视线。
“竟然还不肯承认!我们世子爷那般洁身自爱,严于律己的人,竟是被你这小丫头勾的……在教司坊那般腌臜之地就急不可耐的替你破了身,你!你当真是!”林嬷嬷气的眼睛冒火,指着秦云柔一通责骂:“可亏你还是侯府家出来的千金,竟是这般荒唐行事,不知羞耻!”
“不是的!”秦云柔摇头,双眸含泪辩解道:“是世子他威胁我,逼迫我……强行按我上榻,强逼着我圆……”
那个房字还未说出,秦云柔已经被林嬷嬷盯视的体无完肤。
是了,李云深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位列九卿的大理寺卿,而她呢?一个落难侯府的小姐,便贬了奴籍,又进过教司坊那样的地方,无论她如何辩解,旁的人是断难不会相信她一分一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