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些,遮挡视线的垂帘后便传来熟悉的声线,正是曾经的“张暮烟”,如?今的“皇太女”,这片天下的新“女帝”。
不?及祁玖走上前去行礼拜见,就见一个更为熟悉的瘦削身影自垂帘中走出。
他身披战甲,她身着布衣。
他手持诏书离去,她高举圣物跪下。
他就这般与她擦肩而过。
蓦然回首,偏殿之?门早已悄然合上。
这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就这般注定?了他此?生都将成为她的过路人。
直到那名为“缘”的大笔于生命的篇章上落笔,勾画出终章遒劲的句号......自然,这或许并非便是终章,而是生命另一篇章最为有力的开篇引号。
是了,终章亦是新的开篇。
可此?时的他站在大殿之?外,神情复杂。唯有不?知何时伸出的手,在空中悬停。仿佛于虚空中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曾抓住。
就如?同?方才的那一幕。
高坐于王座之?上的正是当今的“皇太女”,许慕言。现下的她身穿明黄色长袍,但想来不?久之?后,便能换上那连夜赶制的龙袍了。
她的面庞依旧是那般肤如?凝脂,娇软好欺。那双桃花眼仍是盈满笑意,笑意却再也不?达眼底。
他跪在地上,忽然就记不?得她原先的模样了。
俏皮活泼的她,故意使坏的她,特意做糕点送他吃的她,满心满意都是他的她,还有朦胧月色间,轻吻着的她......都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只因此?刻的他,未经允许,就连抬头?看她的资格也没有。
“再给我些时日?,柒儿。”她自正座上缓步走至他的身前。
祁柒,是她亲赐给他的新名。不?知为何,他很喜欢。
“嗯。”他淡淡应了声,却不?曾答话。
可许慕言却伸手抚上他的侧脸,迫使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继而于他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我信你,会等你。“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开得口,只记得自己头?一回这般用?情至切地注视着她。仿佛想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烙在自己的心间,自己的灵魂里。
满目皆是她。
最终,他稍一颔首。终是用?力挣脱开她的双手,起身自一旁的侍从手中接了诏书离去。
“祁将军?祁大将军?我的祁柒将军!喂喂,我说祁柒,你在这殿门口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点走,当心皇太女发怒!”
恍然回神,却是身旁部下兼好友的唤声将他不?知飘向何处的思绪拉回现实。
的确,现下身为一手掌握兵权的朝堂重臣,他不?宜在此?地久留,而是应当回到属于自己的边疆前线去。
尤其是在这偏殿门口发呆,属实不?该。
“无事,景秀。我们启程吧。”
战甲于行走时发出碰撞清脆声响,脚下少有人行过的路扬起浮尘些许,高楼琼宇之?中,他的背影是那般孤寂......仿佛在这世间被无限拉长。
“咳咳!”
就听一阵轻咳,便知道?酒楼那新来的说书人清了清嗓,又?开讲了。
“要说这祁大将军......哎,你们想听哪个祁大将军?我要讲的,可正就是天下第一男将军——祁柒。”
说书人是这些天新来的,是个年纪稍长的妇人。长得嘛算不?上什么倾城佳丽,倒也耐看顺眼。这说话时表情生动,大家也都爱听。说到激动之?处,更是一拍桌案,差点就唾沫横飞。
底下的人爱听,这茶水瓜子也都不?闲着,好似都不?干什么正经事的,就在这酒楼一坐就能坐上一整天。
有关圣上的,她自然不?敢多?讲。毕竟这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是要掉脑袋的!要知道?现下敢大谈阔论的说书人可不?多?了,都担心自己的脑袋,只敢讲些老掉牙的故事。所以她只好多?讲讲那远在边疆,自然听不?见这茶余饭后闲话的将军喽。
“巍巍大国,竟任命一名男子当将军?让原本在家养儿育女的男子跑去前线打仗!”
“皇上!美色误国啊!区区一介男子……”
那说书人捏尖了嗓子,好似是在装作前些日?子才贪财而下马的某位文官说话。
“男子为何不?可上战杀敌?男子身强力壮者亦不?在少数,论武力,论才华,皆不?输于女子。”
她的嗓音又?骤然变得正经,眼神姿态都是一副英明神武的模样,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祁柒将军,仅凭一人独挡数百将士,迫其包围之?计,统帅数十?万大军攻打敌军。收国土,扩疆域......”
接下来,她又?是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有关“祁柒将军”的,所谓的“边疆密辛”。至于那些究竟是真是假,倒是还有待商榷。
总而言之?,这可是将那位“祁柒将军”夸得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堪称男中豪杰,丝毫不?逊色曾经的“镇国第一大将军”。
“哎,那你可说说原先的‘祁大将军’。这两位将军都姓‘祁’,莫不?是有什么......“
底下的人也是听得来劲儿,纷纷插话。
“相传啊,哎,我听我舅舅的姥爷他侄女邻居家对面那户人家的远方表姐说......”那说书人一脸神秘,“祁柒将军是祁玖将军的捡来的弟弟!但是啊,他们俩姐弟胜似亲姐弟,关系可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