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之前能见她一眼,该有多好?
闻星辞知道自己等不来她,
千军万马阻隔开两人,她早已是负伤之身,不可能会来的。
他自己跳下了悬崖。
行至末路,至少死亡的选择权还在他的手里。
可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他。
花柚的眼神温柔而坚定,短暂的迟疑之后,也知不会再有奇迹发生。拽着他的手,一把将他护在了怀里,从山崖之上跃了下去……
风吹散了她的发绳,清冷的月落在她的身上,便成了温柔与救赎。
这是花柚第一次主动抱他。
闻星辞回不过神来,
感觉到花柚轻轻一旋身,垫在了他的身下。重伤垂死之际,打算以肉身替他强抗坠力。
嗓音有些沙哑,轻轻:“别怕,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
那一刻的光景,闻星辞永远都记得。
也就是因为那一眼,他曾以为花柚是真正爱过他,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他醒悟得太晚,
直到眼睁睁看着虞瑜发狂,在他面前失手杀了花柚,方才明白何为痛彻心扉。
……
闻星辞近乎温柔地看着她:“看来鬼叔说得没错。只有傀儡,才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只看着我一个人。”
花柚手下压制的人蓦然化成了片片雪花,消融下去。
她并不惊慌地甩了甩手上的残雪,想到前世曾被他拘谨生魂之事,冷笑着:“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
“如果可以,我也更愿意你做人。人有体温,不会像傀儡一样冷冰冰的。”风雪之中,一席蓝衣的闻星辞走出来,身后是黑压压一群带着鬼面的傀儡,“但我更希望你如从前般爱我。”
他说爱,听得花柚要呕了:“少给自己加戏!若是重生再来一回,我就算仍是个善良的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也要提前一剑捅死你这个白眼狼!”
她提剑欲冲,自身后被扶岑抱住了腰身。
“柚柚冷静些,闻星辞可控人思维,挑起人的情绪。你刚恢复,离他远些,省得中招。”
虞瑜被迫害至走火入魔一事,令他心惊且忌惮,赌不起那么大的风险。而成年龙族的精神力向来是百族之首,并不畏惧区区人族那点精神攻击。
花柚:“我……”
“听话。”
扶岑难得强硬,低声:“我会担心。”
花柚面上的怒容消退了些,
失笑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下:“好,那辛苦你了~”
扶岑耳根微微一热:“不客气~”
转身悍然冲进闻星辞和他的傀儡军之中,与其缠斗起来。
……
闻星辞敢来,自然做了周全的准备。
傀儡大军结阵,前赴后继,悍不畏死,极难破除,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扶岑不比傀儡,
傀儡军以灵石做核,只要灵石充足就无后顾之忧,而人的妖气是有限的,如此长久,必然此消彼长。
闻星辞站在阵法的中心,逐渐从容,嘲讽道:“看来过了一千年,你还是一样要输给我。”
扶岑却没什么反应,
瞥眼虚空,淡然重复着撕碎傀儡的动作,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朝闻星辞的方向走去。
……
一只傀儡从雪地而起,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花柚身后。
花柚貌似毫无所察,任由那傀儡近身,就要触碰到她的后脑——
一道结界凭空而起,严严实实地护住了花柚。
锋利的冰棱自结界之上陡然凸起,刺穿了傀儡的眉骨,将植入它体内的灵核生生挂了出来,灭绝了活力。
一道清澈的嗓音响起,尾音有些不稳:“原来你真的是坏人,竟还想要对姐姐下手……”
闻星辞脸上的嘲讽一窒,沉稳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你怎么会在这?!”
花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花柚的身边,粉白的衣袍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格外的亮眼,看着他,并不做声。
花柚负手而立:“他食我精血而生,自然有闻氏血脉,不会被山神爷爷拦下。至于他为什么会来……”
“当年浮华谷中,我们三人被你耍得团团转,因而分崩离析千年。等到终场,理所应当,我们都得在场一起做个见证,让当年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于天下。等你死后,我们才能心无芥蒂地继续过我们的安生日子。”
花柚早在来明启峰之前就通知了花朝,但让他按兵不动,先待在仙域之外,省得引起闻星辞的警戒。
等闻星辞入山,山神爷爷虽可封山,却封闭不了花柚和花朝之间血脉神识的联系。
花朝赶来此处只需小半刻的时间,
扶岑故意示弱,同闻星辞打得焦灼,让他失了戒心,便不会强行以闻氏家主的身份,破开山神的守卫,召唤围在明启峰外的闻氏族人,引起更大的动乱。
而如今就算山神不得不臣服于闻星辞的家主令开山,有花朝坐镇,以千万植系封山,短时间内照样一个人都进不来,足够扶岑留下闻星辞的性命。
……
扶岑等到了花朝现身,再不必隐藏实力,化作龙身。
一个摆尾,摧古拉朽横扫大片傀儡,举手投足之间,将闻星辞的阵法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