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柚明白过来,就那个绿僵尸爷爷,“他来有什么事吗?”
扶岑给她斟了杯酒:“他说了点从前的事给我听。”
这样的话句,像是倾诉的开头。
花柚瞥眼他垂下去的眼睫,依稀嗅到了瓜的芬芳,又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今日见他,感觉他状态总有些怪怪的。
旧事再提,不管是好是坏,触及到了深处的记忆,总会格外影响到人的情绪。
花柚不敢瞎打听,知道太多的人命不长。
咬着唇,默默吃了口兔肉,压抑下来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哦哦,这样……”
“你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我……能好奇嘛?”花柚嘴里塞着满满的肉,委婉拒绝道,“如果你特别想说,我是能听的。可你要想清楚,我这人口风不太紧,如果是特别劲爆的话题,我建议你不要告诉我……”
扶岑:“……”
扶岑猝不及防被逗笑了。
如画微醺的眉眼缀上一点儿笑意,刹那风华万千。
花柚看得晃了下神。
扶岑:“那还是不说了。”
花柚顿时宽心:“……哦。”
他本想问问,她可还记得闻星辞,哪怕留下一丁点浅薄的印象。
记得她曾为了这个人,远赴仙域,客死他乡。
花朝早就告诉过他,说花柚最疼的始终是闻星辞。
他从前从来不肯相信。
但时至今日,却问不出口那样的问题了。
害怕最终听到的答案,会让他难以承受。
第11章 同我结个伴吧……
聊着天吃饭,思绪时不时便会被话题带偏,忘了自己都往嘴里吃了些啥。
辣炒兔丁的口味偏重,花柚辣得喝了几口偏苦的凉茶,多少觉得败味,馋起酒来。
她强行忍着不欲再碰酒杯,
孤男寡女,扶岑刚刚又同她说了那样的话,再沾酒就显得很没有防备的样子。
扶岑似乎理解她的防备,笑了下,也没有再提碰酒的话题。
花柚嘴里发苦地用凉茶下菜,安安分分听着扶岑说云梦泽早年间的事,眼睛一眯,突然发现眼前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咦?”
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
她脑子发昏,一个踉跄,直直从凳子上跌下去。
一双手堪堪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醉了,花柚。”
近在咫尺,扶岑的声音透着股子无辜,“这酒后劲很大的。”
花柚这会儿意识还是清醒着的,扒拉着扶岑的衣服还在想:
完了,大意了,八成是最开始敬老板热场时,豪迈喝下的那杯酒让她翻了车。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做了僵尸也是一杯倒。
酒意汹涌起来,眼前一黑,歪倒在扶岑怀里,完全失去了意识。
……
扶岑将她抱进里屋,
东三和她的妻子东四从屏风后头局促地站起了身,蹑手蹑脚地跟上来。
扶岑旁若无人地将花柚放在榻上,人也侧坐在她的身边。
俯身仔细地整理起她脸颊边的碎发:“她大概会晕两个时辰,动作快些。”
东三被催得心中略慌,沙哑应是,蹦跶两步上前来,伸手就要去点花柚的眉心。
扶岑坐在花柚身侧,一言不发,淡淡望了眼他伸出来的那只手。
东三眼皮猛跳两下,陡然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地原地僵住了。
扶岑抬眸:“你要碰她哪儿?”
东三嘴唇哆嗦了两下,没挤出一个字来。
还是东四煞白着脸走过来,狠狠拽着他的衣服,将他丢去了旁边。又躬身给扶岑道歉,“他这人心眼粗,并非有意冒犯令主,主上千万莫怪。”
眉心灵窍,是一个人的灵魂寄所,也是修行者最隐秘之处。
但那是对生者而言,对已经死去的僵尸来说,灵窍之中没了灵府,与其他地方并无区别。
僵尸的灵窍之中是积尸地蓄积了千百年浓郁的戾气,再掺杂些许生前的残魂,便杂糅生成了一点混沌而浅薄的意识。
以戾气为魂,妖气做血,残骸做躯壳。
行尸走肉,孤魂野鬼罢了,碰哪儿都谈不上冒犯。
但扶岑偏偏介意。
东四看着扶岑的眼色,见他没有继续发难的意思,连道两声:“谢主上宽宥。”
才微微低着脑袋,将手指搭上了花柚的手腕。
……
东四第一次给花柚检查之后,虽然整理出了部分线索,但诡异的是,竟无一与她的直接死因有关。
只瞧见花柚曾是与闻星辞一起前往仙域的。闻星辞身体不好,路程之中常有些小病痛,花柚的视线时时都落在他的身上。
故而东四看见的画面,大部分都是那个清俊又漂亮的小公子。
东四怀疑是花柚潜意识里的自我防范意识太重,抵触同人展示濒死时的画面。
她交不了差,遂而像扶岑请求再识一次骨,且得是在花柚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比如醉酒。
然而主上在听到东三转述的画面之后,情绪便险些失控了。
守心铃震响不止,
她一度以为他们会命丧于此。
恰好那一刻。
花柚轻轻扣了扣门扉,小声唤了句:“扶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