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已经能主动埋在他怀里了,可他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她为了他去凛云洲,去打开魍魉之阵取得冥清皿,让自己伤成这样。
他不知,她是感激,还是害怕。
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害怕他像其余人嘴里那样,入了魔,失了心智。
炎龙看着桌上的头发和羽毛:“看看不就知道了。”
印长生自从上次在无间秘境被摆了一道,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钻研幻境。
拿到秦宁的头发和黑凤的羽毛,就可以利用幻境,看到她们去之前,和在凛云洲海底某个时刻的事。
“你既然都拿来了,还在犹豫什么?”
印长生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
他不知道看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炎龙这些年也算是跟印长生有了灵魂上的默契了,所以它一语戳心:“所以如果她真的怕了你,你就会放弃了吗?”
印长生垂眸,毫不犹豫:“不。”
说完他自己却是笑了下,他拿起那根头发,红眸里满是偏执的深情:“是呢,怕了我又如何。”
“秦宁,你最好是,不要怕我。”
炎龙心里嗤了一声,就算她怕了你,你除了在她面前藏着自己的不堪,你还敢干什么。
不过看到印长生的表情,它也没再说话。
这些年这人过得已经很辛苦了,就算是周子森,也不知道的辛苦。
落青山的阵中,他几乎是冲进去看到地上之人的一瞬间就一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喂进了不省人事的秦宁嘴里。
忍着剑阵的巨痛,强行分离出自己的一魂,将秦宁保了下来。
而阵外,站着的是他一直崇敬着的师尊,是他一直以来唯命是从的高高在上,被世人尊从的师尊。
炎龙亲眼看到了印长生似乎如何入魔的。
他尊敬的人,以不堪的目的,带着愚昧的仙门众人,为了一己私欲,为了那虚幻的名声,将他所爱的人,围剿陨落在这死阵之中。
印长生一直以来以都以仙门正道为己任,到头来,这些正道却都是一群愚人。
他多年来坚守的正道之心,在失去一魂后,彻底不稳了。
落青山后,他虽然在世人面前是一副天地皆不能动的模样,但回到云谷,将秦宁藏在了冰室里后,却独自浑噩了三年。
每日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这点时间还用在了给秦宁疗伤稳魂上。
其余时间,他每时每刻都在被魔气侵蚀,他将自己困在了密室里,独自争斗。
那些日子,炎龙几乎都认为每日看着秦宁就是他与魔气抗争的动力了。
炎龙不知最后他是如何才能压制住那些魔气的,只知道三年后,他就已经很少露出自己的魔气了。
他几乎在冰室里待了八年,整个人都被寒气侵蚀,导致身体常年都是冰冷的。
炎龙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顽强到这种地步。
它过去一度认为,印长生会死,但他却一直扛了下来。
它看着印长生慢慢在那缕头发上施了幻术,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从名士大会回来,印长生这魔气就没收敛过,若是这次出了什么问题,炎龙也不保证印长生会做出什么来。
半空中慢慢凝结起了雾气。
自秦宁从紫魇宫出发直到凛云洲,一时没什么发现,印长生也没说话。
他的指尖轻轻蜷起。
若是,若是她真的怕了他。
她不能怕他,他锁也要把她锁死在身边,她不能走。
“你的神袛,从九天堕了。”
“那又如何,他依旧是我的神袛。”
“他哪里不好。”
“每天为了那些事情痛苦,他不值得。”
直到看到少女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魍魉之阵,饶是炎龙,此时也没反应过来。
它从没想过,在秦宁眼里的印长生竟然是这样的。
更没想过,她所想的,居然跟世人不同,甚至是在印长生都还在跟自己做斗争时,她已经全面地站在了他这边。
炎龙一时语塞,它看向印长生。
印长生的指尖蜷了又伸,最后又蜷起来,直到面前的雾气不见,少女的声音消失,他都一动不动,表情也都没变过。
……
秦宁再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紫魇宫寝宫房顶,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没了,但是却有些无力。
她偏过头,只见印长生坐在桌前,手里把玩冥清皿。
秦宁轻轻舒了口气。
听见动静的印长生抬头,他的瞳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随意将冥清皿放在了一旁,起身走向她。
秦宁这会儿轻松下来,脑子也有空想其他的了,她看着印长生的脸,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剑上的那个吻。
她眨眨眼,然后往后缩了缩,默默拉上被子盖住了半边脸。
印长生坐在床头,也没给她把被子拉下来,他伸手,将秦宁露在外面的手给拉了过去。
秦宁被冰得一个激灵。
印长生抬眸:“怎么?”
秦宁小声道:“你以前没这么冰的。”
那会儿就算是抱着她,也是暖暖的,这是体内有魔气的缘故吗?
印长生微微顿了顿,又平静接着道:“没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