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瑶道:“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放出话去,此生非韩大哥不嫁,若是在谣言当口退了亲,世人如何看我?如何看咱们诚勇伯府?父亲您一世英名何在?连子筝子箫的名声都会被连累,特别是子筝,怕是再难找到好人家。”
“女儿相信韩大哥的品性,也愿意赌一把,假如韩大哥战死,那么女儿就是这京城里第一痴情人,咱们诚勇伯府的女儿,以后婚嫁都会更上一层。假如韩大哥真的叛逃了,那女儿也愿意承担责任,绝不逃脱,至少也落个宁死不悔,不拖累府中。”
“若是女儿明日退亲,那就是叶公好龙,贪名好利之辈,不但以后再也找不到好人家嫁了,恐怕还要一直养在府中拖累全家。”
“父亲,子瑶实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您就让我顺利嫁了吧。”
好歹还能给咱们家留下一线生机,以后流放路上给你多送点盘缠,让你日子好过些。
许父看着眸光坚定的女儿,不知怎的心头一酸,难得的慈父之态浮现,叹了口气让许子瑶下去:“去歇着吧,爹会让你母亲好好操办的。”
子瑶说得对,现在退亲,不但影响子筝,甚至他在四皇子面前也会落个教女不严言而无信的印象,不如干脆嫁了。
许子瑶行礼告退。至此,她终于说服了诚勇伯府最后一个不愿她嫁给韩俦的人,可以安心待嫁了。
至于王氏,在许子瑶用同样的说辞刚提到许子筝名声的时候,就忽然明白过来,还夸许子瑶是个明事理的,承诺要给她添妆。
总算良心发现,以后盘缠可以少扣她一点了。许子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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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嫁个人可真不容易。”许子瑶放下手中的针线,长长得伸了个懒腰,“行了,本姑娘已经绣过嫁衣了,剩下的你拿给绣娘,让她绣得好看点。”
春华看了看那朵不起眼的小云纹,有心想说这不算绣嫁衣,还是要自己绣一些才好,转而又想到自家小姐下个月十八就要嫁给那个不知道叛逃了没有的韩将军,又何必这么重视嫁衣?于是撇撇嘴小心收起来,又去给许子瑶倒茶。
“哎呦春华,这是谁欺负你了?那嘴都能挂油壶了。”许子瑶看得好笑,故意逗她,“来,说出来小姐给你做主。”
谁知春华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哽咽道:“小姐,您一定要嫁给韩将军吗?哪怕跟着被抄家砍头都不怕?外面都在传您对韩将军一往情深,那是他们糊涂,奴婢从小跟着小姐,几乎日夜不离,您对韩将军,明明就没有……呜呜!”
没想到这实心丫鬟居然背负着这么大压力,不知道背后都掉了多少金豆子了。许子瑶把春华扶起来,让她擦干眼泪,小声道:“我曾在大昭寺得了佛祖入梦,你信不信?”
春华朦胧着一双泪眼点头:“信。”小姐就是从大昭寺回来才不对头的。
许子瑶道:“本来怕说出来吓着你,我就没提,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担心。不妨告诉你,佛祖警示我,伯府将有大祸,让我赶紧嫁人避过。我正好有个未婚夫,当然要嫁过去了。”
“这件事我告诉你,也是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可别大嘴巴,要是影响了小姐逃难,我可饶不了你。”
许子瑶重生后气质大变,这点别人体会不明显,春华却是感受最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家小姐更加沉静,湖水似的让人看不透,此刻得了解释,又跟以往对上,当即惊得瞪大眼睛,声音也小小的:“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一个字也不往外露。”
小姐连嫁人也要带着她,显然是要带她一起避祸,自家小姐对她这么好,她当然不能拖后腿。
许子瑶满意地点点头,又交给春花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明日你去银楼,打十个镯子来。要那种粗一些的,外面是银子,里面中空,剩下的钱换成碎金和碎银,还有小点的玉石,都装进镯子里去。”
这种藏钱的办法,还是她在抄书时候无意间听说的。虽然粗陋了点,却着实有效,寻常人一看这镯子是银的,先鄙视两分,再一拿还是中空的,就更看不上眼了,却不知道那里面藏着真金白银。
可惜她知道这办法时已经穷得要吃不上饭了,笔墨都只敢买最差的用,当时啃着咸菜就馒头的时候常常想,将来有钱了一定要打几个备上。没想到一转眼就能用上这好办法了。
到底是伯府的丫鬟,春华不用想都知道这种大粗镯子看起来有多难看,可是小姐交待的事,她必须照办,当即答应下来,小心收好银票,“小姐放心,奴婢明日一早就去,一定把事情办妥了。”
主仆二人定下明日计划,满意地睡下。几条街之外的镇国将军府,却是灯火通明,满室喧嚣。
韩老夫人靠坐在主位,难掩疲惫:“这件事因老大家的而起,老大家的你说说,想怎么办?”
车轱辘话听了半晚上了,池氏也累,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婆婆这话说笑了,不过谣言而已,又不是从大房传出去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个寡妇,能有什么办法?”
韩老夫人坐镇将军府后宅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被池氏这几句话打退,叹了口气道:“老大媳妇,我知道你心里不满意,这镇国将军的位子传给了老二,可是都这么多年了,还要这么含怨抱屈,也过分了。这次消息明显是从兵部传出来的,并非空穴来风,韩俦闯下这等大祸,咱们韩家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