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虽然看起来憨直,有点笨笨的,其实有一双巧手,今天精心梳盘的瓒珠凌云髻更是衬得自家小姐明艳端庄,美貌无双,一听说要拆了,顿时有点心疼:“小姐不喜欢这个?明明很好看呀。”
这个傻丫头,好看有什么用?哪里比得上命重要?许子瑶心中一叹,黛眉微皱,硬是咽下那股反胃的冲动,做作地叹了口哀婉的气:“你糊涂了,我未婚夫刚刚遭逢大难,生死未卜,我怎么能盛装打扮呢?给我梳一个简单的百合髻,再把那枝白玉兰簪子戴上。”
春华噗通就跪下了。
完了,她家小姐真的中邪了!
这可怎么办?
春华急得不得了,一边小心打量着自家小姐,一边颤声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梦魇了还没醒来?韩小将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铁面阎罗啊!”
许子瑶神色一厉,冷声道:“休要再提!韩小将军这次重伤失踪,也是为了我们百姓,要不是他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哪里有我们大周百姓的太平日子过?他如今生死未卜,我做未婚妻的,自然也要尽一份心力,日夜为他祈福。”
没想到她也有拉着韩俦当幌子还得情深义重的时候,真是……
可惜这薄情寡义的没死,要是……忍住!这时候不能想这些!许子瑶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在心中默念数遍“命要紧”,方才把哀婉忧愁的表情堪堪稳住。
可是小姐你昨天还说这次要求个好姻缘呢……春华心中疑惑万千,然而到底不傻,没有说出来,只小心地给许子瑶换了个百合髻,又拿了那枝格外素净的白玉兰簪子为她戴上,看着好端端的明艳照人大小姐,变成了雨后含苞小白花,气势上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许子瑶左看右看,又在眼底抹了一点浅浅的红,若隐若现的,看起来像是哭肿了眼睛没有掩饰好,这才满意。又亲自选了件藕荷色的素淡衣裙,慢条斯理地换好,这才让春华带路,朝着园子里款款而去。
大昭寺的花园其实很普通,但毕竟建在山上,四处草木葱茏,步步皆景,又有树木被工匠巧手修剪成葫芦佛莲等形状,颇为别致,也在京中享有盛名,不少来大昭寺求签的人家,特别是求姻缘的,都会带着子女来这里,心知肚明的相看一回,数十年来成了不少佳偶。
王氏叫她来这里,意思不言自明。
如果命运的轨迹没有发生变化,那么这次要相看的,应该还是马家的嫡二子,马青云。
许子瑶面色沉了沉。她自幼幼年丧母,对生母毫无印象,几乎就是在王氏手下长大的。王氏对她真说不上好,但也就是克扣吃穿,不带她出门交际,作为一个继母来说,也算勉强过得去了。
前世的许子瑶一直觉得两人能够维持和平,至少是表面上的,毕竟王氏要靠着她树立好名声,她也需要娘家为自己撑腰,两人关系凑合过得去就行。
直到韩俦阵亡的消息传来,王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她找婆家,相看的人一个不如一个,甚至屡次想把她嫁到病秧子家里守活寡,逼得她深夜出逃流浪在外……许子瑶才发觉,自己太高估王氏的底线了。
这继母哪是什么脑子不够好胆子不够大,分明是胆大包天恶毒如豺,要趁着结亲的机会毁她一生!
好在老天有眼,她先跳过虎口,后又避开了狼窝,最后迫不得已逃婚离家虽然吃尽苦头,还被遮遮掩掩地宣称暴毙,但王氏也没落了好。在许子瑶离家三个月后,王氏就因为许父站错队一块儿遭殃,拖家带口踏上了五年期的流放之路,连给许子筝订好的夫家也落井下石退了婚。
如今侥天之幸,竟然能够重回人间,许子瑶自然不肯再受人摆布。她心中沉吟,细细回想着过往事宜,脚下步子更加沉稳,行走间如在云端,不闻一丝环佩声响,很快就到了花园里,看到盛装的王氏和身旁满头珠翠的马夫人,两人笑得甚是融洽,称姐道妹,那亲热劲儿怕是连王氏亲娘来了都享受不到。
许子瑶稳住心绪,仪态优美地上前见礼。王氏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子瑶啊,今天怎么这么晚?可是在寺里不习惯?”
许子瑶:“劳母亲挂心,女儿只是为未婚夫诵经祈福,不小心误了时辰,还请母亲见谅。”
马夫人笑容一僵:“你的未婚夫……可是那战死沙场的韩小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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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痴情
马夫人笑容一僵:“你的未婚夫……可是那战死沙场的韩小将军?”
王氏心里咯噔一声,就听许子瑶不急不缓地道:“正是。诚勇伯府和将军府乃是世交,我与韩小将军自幼便定亲,也算得上青梅竹马。韩大哥他为人仗义,文武双全,又……”
“子瑶!”眼看许子瑶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来一段郎情妾意的恩爱故事,王氏急忙喝止,“你可是病糊涂了,怎么在马夫人面前浑说起来?”还穿得那般素淡,好似她这继母克扣了她似的,简直可恶。
许子瑶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眼圈顿时红了,道:“母亲教训的是。”又对马夫人施了一礼,“子瑶自听闻噩耗以来,寝食难安,到了大昭寺在佛前祈祷,方觉心头焦虑火灼之感稍稍减缓,听夫人提起韩小将军,一时失态了,还望夫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