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听到那妇人喉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随即整个身体仿若踩空般骤然下坠……
“啊!”
萧灼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急速下坠的感觉使得她半个身子都麻痹了似的,惊喘着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姑娘,怎么了?”月色纱帐被轻轻挑起,一名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探进头来,轻声道。
萧灼双目失神了一会儿,才渐渐转为清明,眼神从覆着月色帘帐的床幔扫过,落在正担忧地看着她的小丫鬟脸上。
梦呓般道:“惜言?”
“是,是奴婢”小丫鬟将帘子打起,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回来,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发梦魇了?先喝杯水压压惊。”
萧灼手接过杯子,眼神还是不错目地看着惜言。
惜言只当是自家姑娘做了噩梦回不过神,走上前来慢慢顺着萧灼的背安抚。
良久,像是确认了真的是活生生的她,不是梦境,萧灼才慢慢收回了眼神,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喝了一口。
热水入喉,浑身的寒意渐渐驱散,萧灼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姑娘可好些了?莫怕,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古人云,梦境为反,定是姑娘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萧灼眼睫微垂,轻轻舒了口气。往外间看了一眼道:“惜墨呢?”
惜言道:“惜墨姐姐今日有些着了凉,喝了些药早早睡了,怕是睡的沉呢。”
萧灼点点头,视线透过半开的床帐环视着这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卧房,落在透着丝丝微光的轩窗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卯时,姑娘可再歇会儿?今天是侯爷的生辰,待会儿可有的忙呢。”
萧灼本已经打算再躺一会儿,听到惜言的话又忽地顿住了。
“生辰?”
惜言看着萧灼略带迷茫的神情,疑惑道:“是呀,姑娘不记得了?今天是老爷四十二岁寿辰,侯爷还说姑娘可以借着这机会多认识些同龄的大家小姐,以后好多来往呢。”
是了,今日的确是她的父亲安阳侯的生辰,她这几日总是被梦魇所困,而梦境的开始,便是她父亲生辰那天。
没想到,居然就是今天了。
萧灼抬头揉了揉额头,道:“最近精神不大好,一时有些记混了罢了,我在躺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惜言看着萧灼已经恢复血色的脸,这才放心地放下了床帐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待到脚步声远去,屋内重归宁静,萧灼慢慢斜躺回床上,视线落在床顶,眼中一片清明。
梦中的一幕幕在脑中清晰闪现,真实的不像是梦境,就像亲身经历了一番似的。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了,第一次做这个梦是一个月前她的及笈礼那天的晚上。
当时梦里的一切都模糊的很,但是那种窒息的感觉依然真实,醒来后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当时她以为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毕竟那一桩桩事都太过荒诞,人也与她所认知的完全不同,缓过来后便忘了。
可是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她居然又一次做了这个梦,连着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而且场景也越来越清晰,醒来后如庄周梦蝶般久久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可是梦里那男子她根本不认识,又怎会成为她的夫君?二姐姐从小便与她姐妹情笃,又怎会是梦里那般心狠手辣,恶毒地致自己于死地?还有那最后一幕,她从未正面见过太后,自己死了,太后又怎会过来?而且她看到了太后的口型,那说的分明是“我的女儿”!
怎么可能,真是太过荒谬了。
萧灼心里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不用当真,可是她也知道,这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看来还是找个时间去灵华寺拜一拜吧,听说灵华寺的高僧修为高深,可勘破世事,或许可以去解个梦,求个平安符也是好的。
思绪转过一圈,萧灼再无睡意,就这么睁着眼睛发呆,直到日光从窗缝倾泻而下。
房间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一名同样梳着双环髻,模样清丽,看着比惜言要大一些的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推门进来,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后,缓步走进里间。
“姑娘可醒了?”
萧灼回神,嗯了一声,一手撑着床坐起来。
小丫头听着声便快步走过来,将床帐打起来用芙蓉勾挽起,伸手扶萧灼起身。
萧灼抬头看着惜墨熟悉的侧脸,脑中闪过落下井时看到的旁观的惜墨冰冷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顺着她的力起身下了床。
“惜墨,听惜言说你昨天身子不大舒服,可好些了?”
“奴婢就是前日灌了些冷风,今日一早便活蹦乱跳的了。”惜墨蹲下身子边替萧灼穿鞋边道:“奴婢身子底子好,不像姑娘,奴婢听说姑娘昨晚又做噩梦了?”
萧灼没有回答,而是轻声道:“惜墨,你跟了我多久了?”
惜墨笑道:“奴婢跟着姑娘快四年了,当时奴婢走投无路,若不是宋妈妈买下奴婢,让奴婢来服侍您,否则怕是早就没有命在了。姑娘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萧灼其实也是下意识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