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连忙带路。
就在他们下山之际,另有年轻的僧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禅房前。
一念法师闻声而出,早早立在门旁,脸上淡笑不减,但是气度却迥然不同。
对着来人,不迎也不避,只是把那抹淡笑放大。
“皇兄,来得好快。”
元庆帝手一抬,挥退了身后跟来的人,就连灵山寺的僧人也十分识趣地退避走远。
青石铺地,枯黄了的野草从石缝里挣扎伸头,在帝王精致的皂靴下寸寸折断。
“六弟才是,好快的手。”
“时也命也。”一念法师微微欠身,似乎朝着皇帝弯腰行礼,又仿佛在做一个谦让的姿态,“机缘巧合罢了。”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不该再做多余的事。”
“圣上哪里话,贫僧早已望岫息心,做一林下神仙。”
隔着几步的距离,这一对宛若照着镜子长的兄弟,各执一词,无人软下态度。
过了须臾还是一念法师双手合十,说道:“我知圣上勤民听政,旰衣宵食,一心想要拔除大周的沉疴宿疾,贫僧也是葵藿倾阳,一心向着圣上,在我佛跟前,日日祝愿圣上治理之下,大周海晏河清、重乐太平。”
元庆帝看着他半响,轻声道:“做你的神仙去罢,红尘事红尘了,朕自己处置。”
皇帝微微扬起下颚,那双眼睛落在他孪生兄弟身上,极其复杂。
再轻而淡的语气之中也是不容忽视的警告。
第11章 皇帝
饥肠辘辘摸索下山,三人在山脚下停歇。
“刚刚忘记问你,你的人在山门口,圣上不会瞧见吗?”池虞靠着大月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李孝怀。
李孝怀跳下最后一台阶后就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锤着酸软小腿,闻言又一下蹦了起来。
“糟!忘记他们了!”
池虞挥了挥手,“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你现在绕过去趁圣上还没反应过来,把人带走,免得这一上一下,刷新了印象叫圣上认出那是你的人马来。”池虞建言。
李孝怀点头,觉得有道理。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停下,扭头不放心地问道:“那你呢?”
池虞道:“附近有我家的庄子,你叫我的车夫知晓,他自然会找来。”
“好吧,那你可要吩咐庄子上大鱼大肉备着,我可饿死了。”
他抱了一下肚子,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嘀咕他老爹没事闲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池虞又在原地歇了一会才让大月带着她往自家庄子摸去。
这得亏大月在这里,要是让池虞自己去寻,她可能非在这荒山野地迷路到天黑。
不过就算大月认路,两人也走了好一会才到了。
庄子上的人都认识池虞,毕竟以前就常在老夫人旁边见过她,这会见她竟是徒步而来都惊讶地忘记出声问候。
池虞也没力气计较,走进里大院,才见前面急急忙忙走来几位中年人。
“柴叔,待会五皇子也要来,吩咐下面人备上一些酒菜。”池虞抬手拦住他要做虚礼的姿势,这会儿别说五皇子了,她自己也又饿又累。
“给我也另外备一桌出来。”
为首的管事柴叔的是池老夫人专门从家生子里挑选出来放在这个庄子上的,最是稳重可靠。虽然池虞突发而来,也没有丝毫慌乱,一边吩咐下面人按要求准备,一边躬身询问池虞:“三小姐是来查账的吗?”
池虞点了点头。
既然都来了,不如一道查看。
柴叔看了看天色,又殷切地问:“天色瞧着不早,小姐是要在这里歇下吗?奴好去吩咐人收拾客房出来。”
“不必了,用过膳看完账簿,我们就回去。”
她每日和定北世子交换位置的事情,还是限于她的那一个小院子里就好。
知道的人太多,她心慌。
就好像在灵山寺里,她忽然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轻易告诉外人。
也许是她天生的一些敏感。
她没有利爪尖牙,她只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躲开的本能。
世间强者有强者的彪悍之路,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
庄子里的小厨房里厨子连忙生火准备,秋天里燕都物产丰富,山里的野味也充足。
厨子都是些机灵的,自家主人的喜好早也摸清,打算做道清淡的野蔬、脂低肉瘦的灼野兔、爽口开胃的陈皮醋小排,然后给五殿下准备几道扎实的肉菜,整鸡整鸭料理下来几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池虞就着热茶一边翻看管事送上来的账簿。
这个庄子管理的是后山百亩果林,收成也是常年不高不低,反正不会让主家亏损,向来也没有大的出入。
但是为了防止下面的人起了惰性或是生了别的心思,池府每年还是会来过问,反正离得也不远。
敞开的窗扉还能瞧见大院里人来人往忙碌不休。
池虞就在端起茶杯的时候随意瞄几眼,看个新鲜。
这时候两人提着一篓子金黄的饼子急忙忙地走来出来,招呼前面那几个刚刚卸完货正在树下擦汗的年轻人。
刚刚烤好的饼,喷香诱人,池虞喝了一杯散食的普洱茶,腹中空空,再被这饼香一催不由唱起了空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