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漪听得头痛欲裂,方开口训斥她祸从口出,不可语人是非,正巧此时小豆子端了药汤进来,见到陶清漪拿着书本正皱着眉头似乎跟琉璃在说着什么,她开口询问了句,才又抬了脚步,直直地将那药汤送到了陶清漪面前的矮几上。
表小姐,这药只剩下这一副了,你看看我还用不用再去找前面开些来?
她说前面,自然是指前院司药的管事。那日陶清漪病得严重,高烧不退,琉璃和小豆子跟那管事好说歹说才弄回这么几幅药来。如今她身子比前几日大好了不少,陶清漪也不愿因为自己让大家都讨得没趣味,于是便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好多了。
小姐,如若不然,你再多吃几日药巩固巩固吧,你看这几日你生生的都熬瘦了!琉璃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复又开口:小姐,该吃药的时候就要吃药,你千万别怕那些管事的为难我们,大不了我去求表少爷帮忙,反正他今日肯定不会被罚禁闭
陶清漪听琉璃说到她瘦了,下意识便去摸自己的脸,等到听到后面的时候,她的神情不免黯了一黯。
今日就解禁了吗?她淡淡地想着,但一片心湖却仿若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她冷着脸道,那神色亦跟着古怪了不少。
琉璃此时猜不透陶清漪的心思,只道陶清漪是不想让她们受麻烦,方想再劝慰两句,陶清漪却是当先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累了。说着便做了个困乏的表情,药先放着吧,凉一凉我便喝。
小豆子原本就很会察言观色,此刻明显感受到陶清漪似有不悦,忙站起身子端了托盘便走。琉璃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陶清漪的确脸色苍白,仿若有气无力的样子,扶着陶清漪回到榻上,她便也随着小豆子的脚步出了屋门。
这头,陶清漪自琉璃讲到表少爷时,那一颗心里便乱糟糟的成了一锅粥,此刻她虽然眼睛盯着面前的书本,但无论如何也没能看进去一个字。索性便丢了书本,闭上眼睛休憩了片刻,又觉心中甚是烦闷,便打开了妆奁简单梳妆后,胡乱换了身衣服,便怀揣着那颗家传的夜明珠,寻着一个没人的空档,独自一人出门了。
这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到简直不成样子。花池里、树枝上,草丛中,虽还有积雪尚未融化,却也在分外明朗的阳光中显出了几分可爱的样子。
这个时候才过午时不久,那曹府中似乎正搭了台子在演百戏,鼓乐丝竹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庭院中,掺杂着时而鼎沸的欢快的人声,让这个平素稍显空旷冷寂的曹府,多了不少的人气。
陶清漪深深呼吸了几口阳光中还稍显冷冽的空气,瞬间觉得胸腔中一连被压抑了好几日的阴郁消散了不少。
出了春岁居,顺着主路又转过几个亭台楼阁、画栋雕梁,便见那掩映在一簇碧绿的主院,正有许多华服客人进进出出。陶清漪上次摔下亭台那一次,虽没闹出多大风雨,但毕竟得罪了三皇子,牵连了曹居仁,明里暗里也惹出了许多闲言碎语。她心知如今自己在这曹府是多么的不受待见,又怕遇到熟脸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沿着回廊绕了条路。哪知还没走上几步,却在回廊的转角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自那地上□□一声,然后双手撑着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拍了拍手和衣裙,这才望向面前的陶清漪。
那陶清漪显然也被这突然撞上来的人吓了一跳,虽然没被这人冒冒失失地撞倒,却也结结实实地挨了重重的一下,此刻揉着心口望向那人,却见那人也正兴致勃勃地望向自己。
你
你是春岁居的表小姐?是我呀,我是小桃!那丫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表小姐,你也是来解那算术的吗?
陶清漪依稀觉得这丫鬟眼熟的紧,又听那丫鬟自来熟地说上一句,这才记起来,这小丫鬟原是当时她与文亨初来这曹府时,为他们引过路的小丫头。
见那丫鬟一直笑吟吟地望向自己,陶清漪也微微地弯了嘴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那叫做小桃的丫鬟身后,此刻正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急匆匆往这边跑过来,见到小桃,挥着手喊了她。
小桃,你尺子拿过来了吗?我好不容易寻到这个两隅大概一丈长的门,若是让别人抢先量了去,怕是那奖就要泡汤!
那小桃往后扭头回应道:你怕什么,就算两隅一样,那户高又不一定正好多于六尺八寸,大人们都解不出的题,难不成还能被你解出?
那年轻的小厮被小桃这样一顶,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巴巴地望了小桃一眼,愤愤道:那一题解不出,不是还有一题?你若不帮我拿尺子,拿根竹竿也行啊!到时候解出题来,大不了我奖金分你一半!
这可是你说的!小桃笑了笑,一张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