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她还有心思想着,这作息还比她平时健康。
第二天一大早傅寻止就去了公司,池桃则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煮了碗面, 吃完饭后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一年中的任何一天, 任何时间点, 只要你去医院,都能看见潮水般的人流。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 或是医生,或是患者,亦或是患者的家属,唯一的共同点, 脸上都是阴云密布的。
没有人会想生病, 尤其是癌症这一类的大病。
一场病几乎可以拖垮一个家庭,还只能得到微乎其微的,痊愈的可能性。
然而, 大多数人,是甘愿为了亲人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倾家荡产的。
这就是爱。
池桃闭了闭眼,不再想这些事情,按了八楼的电梯,径直来到卫梓晴母亲的病房前。
她母亲应该是在睡觉,里边罕见的没有声音。
怕贸然进去会打扰到她睡觉,池桃拿出手机,打算先给卫梓晴发个消息,询问一下情况。
她敲了几个字,还没点发送键。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
熟悉得她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桃桃?”
近乎这声音发出的瞬间,池桃便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声音的来源看。
喻斐脸上终于有了点肉,不像以前,瘦得跟竹竿儿似得,池桃每次都怕来阵大风直接把她刮跑了。
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笑起来仍然温温柔柔,仿佛凝聚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只不过。
池桃稍稍眯起眼,喻斐眼底青黑明显,昨天应该没有睡觉。尽管极力地在隐藏,池桃还是能瞅见,她眼底埋藏着很深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算算时间,喻斐被傅寻止带到医院也有一整天了。
这一整天里,陈盛南的态度尚不清晰,至少,池桃这边儿,没有接到他的任何消息。
池桃和喻斐坐在走廊上的座椅上。
不知道喻斐对陈盛南抱有如何想法,池桃选择性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她视线转向病房,状作平常地询问:“她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喻斐说,“前几天病情好像恶化了。梓晴说,医生告诉她,她妈妈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因为药物和治疗的关系,这两天她一直在睡觉,每天醒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我和梓晴都不敢打扰她。”
“……”
即使早料到这个局面,池桃还是不可避免的,心情有些低落。
思绪被拉回到前段时间,她和她妈妈初见面,女人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辛苦了。
才过了不到两个月。
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喻斐:“她妈妈的意思是,想要放弃治疗,出去走走,做一些她以前一直想做,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比如环游世界。”
池桃其实可以理解她的想法。
和四处周游寻找灵感的林青竹不同,卫梓晴的母亲作为一位女强人,前半生都在为了工作和钱而拼搏,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想再多看几眼这个美好喧嚣的人间。
最主要的或许是,想弥补那些缺失的,对女儿的陪伴。
人只有在大限将至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钱是挣不完的,在有限的人生里多感悟,珍惜那些你爱的,爱你的人,才是最值得的。
喻斐轻轻笑了笑:“放弃治疗的决定很难做,梓晴现在回了甜品店,想在最喜欢的地方好好思考这个事情。”
“你呢。”
池桃倏地问了句。
喻斐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又轻轻笑了声。她靠在椅背上,叹息似的说:“我不知道啊。”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从高中到现在,即使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桃桃,你知道吗。能待在他的身边,是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能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我知道他对我算不上爱,只是我听话乖巧,长得也很符合他的喜好,又是那么恰巧的,很喜欢他。更何况,他对我挺好的,除了不让我出去,以及和你们联络,都挺好的。”
好到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池桃一直很喜欢喻斐说话的语速,不快也不慢,像是在娓娓道来。
她安静的听着喻斐讲,以她自己为主角的故事。
“我高中其实比现在差远了,我是很容易胖的体质,吃得多就会长胖。”喻斐平静地说,“但是我成绩好,一直压着那个第二的女孩子。她就挺讨厌我的,在班级里带头孤立我,说我很胖,没人喜欢我,也就成绩能勉强看看。”
“……”
“我一开始不想理她的,她开始变本加厉,不仅孤立我,还会教唆人打我。”
“你知道的,我是单亲家庭,我爸爸一直在外面和朋友玩,到了很晚才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根本不会过问我的事情。即使我和他说了,他也会认为这是我的错,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自嘲似地说着。
池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种事情,只能安抚地拍拍她的背,轻声道:“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