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卉瞪着扇了她一耳光的温颂,“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讨厌你们!你们什么都要靠一个闺阁女子成全,岂不是比我还低端无用!”
温含卉扭身跑回了自己的闺房,迅速合上木门,用被褥裹紧自己,热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的掉,她嚎啕大哭。
这一夜,温含卉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她疲惫不堪的躺在床榻上发怔,期间并没有任何人敲过她闺房的门。
终于在天将明时,温含卉擦干了眼泪,她想明白了,嫁给这样一个背信弃义攀高枝的未婚夫,继续呆在这样一个想要卖她换名利的家庭,她的人生就毁了。
温含卉从床榻上坐起来,取过铜镜看着里面狼狈的自己,低低呢喃道,“我的人生不会比这个时候更狼狈了。”
而后,温含卉努力的梳妆起来,纵使人生坎坷,她也要爱美丽。
即使温含卉前二十年都在做一个规矩的闺秀,可如今她却必须做一件出格的事情——离开这里。她知道这很难,可是若这一次她顺从了所有人的意,以后她的人生便如死灰一般不会再复燃。
温含卉从木篮子里拿出自己在胡玲那里赚到的一点私房钱,还有李思居昨日打发她的那一两银子,塞进袖袋里,最后看了一眼摆在闺房里的绣线和绣架,毫不留恋的走了。
在温家前院,温含卉撞见了清晨准备去成衣铺开店的温颂。
温颂板着张脸,问温含卉想一晚上想明白自己错哪里没有。
温含卉笑了一下,“爹,你这话说反了吧?你想了一晚上,有没有对我感到一丝歉意?”
温颂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为什么要对你感到歉意,我告诉你,没有,一丝一毫歉意都没有。老子生你养你,就养出这么个废物,已经够倒霉的了!看你这样子,还想玩离家出走这一套?我劝你大可不必,你这点小伎俩不会奏效,没有人会去找你。而你一个手无寸铁的闺阁女子,出门败坏了名声可就别怪我温家再也不认你。”
因为失望到了极致,此刻温含卉已经如昨夜那般不再心如刀绞,只觉得温家不会来找她,那也挺好,“请你说到做到。”
“你!”温颂抬手指着温含卉,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再也别回来!”
“好,如你所愿。”温含卉推开柴扉门,彻底离开了温家。
第6章 错过祭拜(陆安) 茫茫天地间,他不过……
陆宇通刚要发作,忽然就听陆安软声道,“求你了。”
陆宇通通满意于陆安的服软,并且视此为自己管教有方,到底是放过了陆安,他把小木匣把陆安怀里一扔,得意的走了。
陆安沉默的走回小偏房里,拾起被陆宇通仍在地上的枕头,被褥,和他为数不多的几套衣裳,而后坐在床榻上,用一块素巾认真擦拭着小木匣,污垢可以擦去,只是上面新添的几道划痕是永远无法擦去了。
外面已经天黑,陆安有些怅然若失,把小木匣塞回枕头底下,盖好被褥躺了下来,都说人在生病时会格外脆弱,他也不外如是。
那夜,陆安在床榻上辗转,想起了自己的已经去世的父母,心里酸涩难忍,低声呓语道,“爹,娘,我想你们了。”
翌日,公鸡打鸣时,陆安就已经起身了。
今日是他父亲的忌日,陆安在后院净手洗脸后,换上一身孝衣,找到正在中庭用早膳的陆宇通,说自己要出去给父亲祭拜。
陆宇通垂眸瞥了眼消瘦不已的少年,他这一年呆在自己手底下并没有过过好日子,平日里就供他一些剩饭剩菜,衣着就用自己儿子陆学年穿破旧后不要的,至于他不用去上学堂的时候,都跟着自己进城里做帮工去了,至于做帮工所得,都拿来抵他的住宿费,一个冬日后,他手脚和耳后都生了冻疮。
只是过着这般生活,陆宇通也不见陆安弯下脊梁,一身不合身的旧衣底下,他身姿挺立,仪态得当,面容淡淡,就算落魄也干干净净,连指甲盖都修剪的一丝不苟。
陆安一双黑漆的眼睛静静的望着陆宇通,饶是他比陆宇通矮上一头,也不见他有任何的怯意。似乎看穿了陆宇通在虐待他,却并未放在心里计较,就像他那个正直阔达的父亲陆宁那样。
一股妒意和怒火涌上陆宇通的心头,陆宁在世时,做什么都压他一头,他事事顺利,而自己却事事不顺,到二十岁都没有考上秀才,最终只能放弃了功名路,在城里讨生计,而陆宁却步步高升,一路做到了正四品的泰州知府。
如今陆宁已死,可就连他的儿子在寄人篱下时也要用这种满不在乎的眼睛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他笑话一般。
到底是还需要多敲打,才能让陆安学会听话。
就像昨日那般,他要陆宁的儿子,事事都得求他!
陆宇通指了指后院堆成小丘高的柴木,“你父亲忌日,身为儿子,你理应去祭拜,只是后院堆满了柴木,稍后午时烧饭要用柴薪,你把后院的柴木都劈好就能出门去祭拜你父亲了。”
陆安眼神暗了暗,他并未反对,沉默的接受了,转身在炊房里找到劈柴用的斧头,提在手上。
离开炊房时,陆安看了眼堆在灶台旁已经劈好能用的柴薪,他抿了抿唇,知道是陆宇通有意在刁难他了,只是陆安并不打算计较,他只想早点出门,祭拜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