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仍是冷笑,并不理会,“那船上七个所谓亲眼瞧见我夫君将元大人顺势推落水中的人,为何先前不说,偏是刑部大理来了便一窝蜂出了一堆的证据?此为疑点一。为何那推人的陶顺已认罪,你们却将他从邓州转押回府衙却至今没有定罪?还突然加了口供指认,此为疑点二。另有妾身求见郑大人,不见。求见白大人,不见。甚至去牢中探望,也推三阻四。若真是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那为何屡次避而不见?”
白庄不再看她,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官员与罪臣家眷,必然是不能接触过多。”
明玉了然,“既然大人没反驳前面两处疑点,只解释最后一点不见之理,那定是对前面的话也无从辩驳。既然如此,那请白大人奏请大理寺,重新审理此案。”
三司会审的推动不是单凭她之力能做到,孟老爷又不知何时能醒。只能让大理寺重新审案,拖延时日,她还能有一点法子可想。
白庄未答话,明玉又道,“大人若觉这些仍不够,那妾身只好再去敲鸣冤鼓,将这些事都贴在衙门前,让百姓评理。妾身自认我夫君公务勤恳,在百姓中还小有有美名。这事若公诸于众,大人想看看百姓如何议论?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只怕大人也担不起这推脱的罪名。”
白庄本就不擅言谈,平日也最忌和妇人打交道。只是明玉一口一个要去让百姓评理,此事到底不能闹的太大。说是依律奏请确实不错,可也不是他能点头的,“我会细细斟酌,还请齐夫人再多等几日。”
明玉冷声,“几日?等了又等?请恕妾身已没耐心再等。”
白庄沉声,“那明日给你答复。”
明玉轻点了头,“明日午时前。”
白庄应允后,明玉便携人离去。看着她出门,倒有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当即乘车去了东郊大宅。到了那进门求见,随下人进去,就见魏太保正在逗弄鸟儿。
魏太保听见声响,头也没回,“不是说了,没事别来找老夫。郑大烦了我一回,你也来掺合。”
白庄作揖道,“那齐夫人方才来寻,要大理寺重新会审。”
魏太保轻笑,“难道连个妇人你也打发不了?”
白庄将明玉方才的话细说一番,末了说道,“齐夫人不易控制,可否要下官再将她擒住囚困几日,待事情尘埃落定,再将她放出?”
鸟儿长鸣一声,魏太保手势一停,“让她死心也好,此次由你主审,证据确凿,害怕齐琛会翻身不成?”
“那大理寺再复核会审。”
“好。”魏太保默然片刻,“盯紧些明玉,若知道她手中有什么翻供证据……不用再手软。”
白庄顿了顿,“是。”
案件驳回复审,由大理寺右少卿主审。去客栈探望过孟老爷,回来便听见这消息,明玉可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三日后,案件将审。
探听的人报了与魏太保听,明玉这几日只让解通判和季师爷去府上,说一些会审的事,两人出来后手中也未任何东西,应当是普通的会面。而明玉也没再出门,在家中偶尔走走养胎。
魏太保并不想对明玉赶尽杀绝,等解决完齐琛的事,便取了孩子,将明玉安排别处,也算是对故交有个交代。想到记挂多年的事终于要落幕,已觉心力不支,也盼着速速将此事解决。
复核当日,明玉因是亲眷,不能进去,便让马夫赶车到衙门巷子等候,身旁还带着糕点饭菜,就等着他出来填填肚子。
会审设在衙门,齐琛被关了许久,面上不净,看着削瘦。白庄坐在主位,与他目光对上,人虽不是非常精神,一双眸子却无半分怯意绝望,一如初时入狱。
刑部将公文一一送来,白庄看后,所问的事俱是答非,将那惊堂木一扣,“把证人带上来。”
那七人陆续上堂,白庄问道,“那日元知府落水时,你们可在船上?”
七人一一答道,“回大人,是。”
白庄又问道,“那你们可是亲眼看见齐知州推元知府下水?”
只要那证词一出,白庄便再重复问一遍,这案子就算真的定下,可以当堂定罪。谁想那七人面面相觑,俱是为难之色。白庄见事情有变,喝了一声,“实话实说便是。”
这话一出,几人才陆续道,“那日并未看清……只是依稀看着元知府和齐大人有纠缠,一个汉子突然冲出,挡了大半视线,约摸……是没推的。”
别说白庄,连齐琛也是微愣。七人口供之前翻过一次,但几人平日为人正派,想着应当是被魏太保以性命威胁。可如今竟然连命都不顾,又为他翻供,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白庄喝声,“三番两次变换供词,必然要上刑才能说实话了。”
几人连声求饶,“上回实在太过慌乱,回去后定神细想,才觉是眼拙,累了齐大人。”
白庄仍要问,解通判迈步而出,作揖笑道,“大人,他们第二回的供词与第一回不同,大人没说用刑便信了。第三回的供词与第二回不同,却要上刑,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不符合律法。”
“加上这次,已是第三回,实在教人怀疑。”白庄说罢,已让衙役上刑。
那几人平日也过的是少爷日子,这挨了几板子直哀鸣,却仍是如方才所言,并不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