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睁大眼眸,颤声:“那日你过来,我在大堂见了你,你无缘无故拿条香罗手帕掸我脸做什么?我以为你只是来挑衅,不予理睬。可回到房里,却头晕脑胀,一睡不起。再醒来,脸就被刮伤了。莫大夫说我中了迷香,慕玉莹,你还敢说不是你!”
阿月怔了片刻,手中的食盒差点滚落。
慕玉莹低声笑了笑,眉眼都是浅淡笑意:“你既然这么肯定,为什么不跟长辈说?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可竟然被妹妹这么怀疑,真让人难过。”
慕紫又何尝不想说,可如果她状告堂姐不成,事情传了出去,她容貌已没,侮蔑手足也会导致名声全无。她手上没有一点证据,要是说了,必定是她受苦无疑。越想越恨,耳边听着她的嘲笑声,更是怒火中烧。偏身就往梳妆台踉跄跑去,拿起桌上剪刀,往慕玉莹扑去。
慕玉莹没想到她竟发了狠,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可慕紫还没扑过来,已有人将她拦住“姐不可以”。
慕紫狠劲上来,几乎将阿月甩开。挣扎中,锐利的剪子直戳,将她的手也划开一道血痕。痛的阿月倒抽冷气,可好歹是将她定住了。
要是慕紫伤了她,事情传出去,错的只会是她,本就有意要解除婚约的白家也会说她是悍妇,哪里敢再要这门亲事。慕玉莹分明就是要激怒她,让她动手,阿月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让这毒蛇得逞。
慕玉莹见局势已稳,又轻摇小扇,笑意轻轻,却带着冷意:“当年你没有给我母亲作证,眼睁睁看她被人陷害,最后被休,服毒自杀。那如今也让别人看着你脸上的伤吧,看……一辈子。”
慕紫蓦地一顿,猛然想起当年那店铺老板侮蔑孔氏,可她却在迟疑之下,选择了隐瞒真相。孔氏死后,她还常做噩梦。年月渐长,她本已忘了那件事。如今被她一提,身体便僵住了。
慕玉莹微微一笑,很是满足的走了。
阿月见慕玉莹已走,这才收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慕紫怔了半晌,已忘了要给她包扎,甚至自己脸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疼了,喃喃道:“报应……报应……”
慕立成决意要休孔氏,即便慕紫当年作证,也绝对阻拦不了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因为慕紫没有作证,导致孔氏提前被休。可慕紫未想通,自认是罪魁祸首。恍惚想着,如果当年她说出真相,就不会有今日的“果”了。
手缓缓垂落,剪子咣当落地,那沉闷声响突然像山寺晨钟,撞进心底。
因气候微凉,阿月穿了两件长衫,伤的并不重。方巧巧在一旁看莫大夫给她包扎完,拧眉:“真是不长心,怎么会被伤着。”
朱嬷嬷已是谢了千遍万遍老天爷:“没伤着脸,伤着筋骨就好。”
阿月摇头:“我没事,母亲嬷嬷不用担心。”等莫大夫包扎完走了,迟疑半会,到底还是将嬷嬷他们屏退,和方巧巧说了方才见到的事。
方巧巧这才明白为什么慕紫突然发狂,仔细想想,如果弄伤慕紫的人真是慕玉莹,一切也说的通。动机、隐蔽的线索、犬没有吠、熟知地形……她握住阿月的手:“从今日起,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直至出嫁。”
明白母亲是要保护自己,阿月没有任性:“嗯。”
方巧巧到底不安心,让乔嬷嬷去将院子里的人重新分派,给阿月多添了几个,日夜都不许离开半步。
慕玉莹倒是没空搭理阿月,回到家中,见院子下人忙碌,叫了一人问话,说是云罗方才腹痛,可能要生了。她微微挑眉,还没走进闺房,又传来消息,说不过是虚惊一场。
她抿了抿唇角,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腹痛?”
嬷嬷轻声:“方才少奶奶娘家传了件事来,说荆南王被代王爷参了一本,圣上龙颜大怒,将荆南王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去了。少奶奶一听,受不住,就……”
慕玉莹皱眉:“荆南王做事素来稳重,就算真做了什么糊涂事,但也一定会把事儿藏的好好的,怎么会让代王爷知道。”
嬷嬷讪笑:“这点奴婢就不知道了。”她看着慕玉莹扇扇子,自己在一旁,受了那冷风吹还觉得冷,她竟是怡然自得。
“那……我爹爹如今在哪?”
“在房里陪着您母亲呢。”
慕玉莹抬扇让她下去,在屋里走了几圈,猛地想起那日父亲身边小厮和代王爷交头接耳的事。好看的眼眸微起光芒,越想越明白。
翌日,小厮不用伺候在慕立成一旁,就往家里走去。慕立成为人严苛,于自己,于身边的人也是,因此小厮也是不喝酒不往赌馆去的,连得两日歇息就回家。从大路进了小巷,眼见还有一段路就到家了,忽然闪出个人来。偏头看去,颇为意外。
慕玉莹款款走出,说道:“我爹爹还有事没交代清楚,你怎么就走了。”
小厮顿了顿,因她是主子女儿,也不疑心:“少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慕玉莹转了转眼眸,笑道:“你明白的,代王爷的事……”
小厮稍想片刻,略微疑虑,慕玉莹又道:“荆南王如今被贬谪出城,代王爷定是很高兴,我爹爹问你后天几时回,还得捎话给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