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猛烈的气浪在空间中肆无忌惮地逸散冲撞,修为不够精深的弟子甚至在这几乎撼动天地的气劲之下?站立不稳,不自觉向后飞退数步才勉强以剑支地维持平衡。
天降异象,一马当先浮空而立的银甲天兵眸光渐冷。
若是当真让这个女人渡劫成功,如今已极为严峻的形势只会更加复杂。
不待他回身下?令,身后距他最为相近的几人便已极为默契地飞身而出,掌心银枪在大盛的虹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在空气中化作几道?雪亮的残影,朝着温萝轰杀而去。
渡劫本便危险万分,需心静无尘杂,凝神净心方可成就无上大道?。
此刻却不仅场面混乱危险至极,甚至有旁人以满腔的恶念与杀意上前打断,只为取她性命。
一时间,几人面色皆变了变。
柏己一双入鬓的剑眉轻轻皱起,线条凌厉的薄唇不自觉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并未言明的忧虑尽数自唇角蔓延没入他暗红的眸底,泛起点点沉郁微芒。
她身负他千年前亲手留下?的苍冥邺火,如今于他身侧几人而言早已算不得什么秘密。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铭渊排遣下?界之人却并不知晓蔺妤与公羽若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与门道?。
他勉强按下?自己下?意识便要?赶往她身边替她阻挡一切风雨的脚步,抬手间挥出一道?劲风,冲天而起的魔气登时便将无止境般前赴后继袭来的银甲天兵掀了个人仰马翻。
当务之急,是确保在她渡劫成功之后,能够不再?受旁人阻挠地顺利飞升上界。
这些?碍眼的杂鱼,必须要?尽快地替她处理掉。
动作间,柏己避无可避地抬眸,正对上另三人与他一般隐忍克制的视线。
南门星烦躁地蹙眉,狭长上扬的眼眸飞快地闪过一丝坐立不安般难耐的燥郁,修长指节那一排鲜艳欲滴的红玉玛瑙之间,金索在指尖翩跹缠绕,分明是极为华丽又昳丽的画面,却隐隐含着几分逸满血腥之气的死亡美?感。
千年前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庆幸柏己这曾经在他看来愚蠢至极的行径与痴情?。
只不过,哪怕知晓她不可能在这电光火石的攻势之间受到?任何?伤害,他却依旧下?意识间做出了决断。
掌心暴涌而出的墨色雾气撕裂空间,那黯淡的色泽更衬得他本便苍白的肤色更似是死尸一般透不出分毫生气。
这一幕于众人而言再?似曾相识不过,温萝却若有所感地猛然抬眸,正撞进他向来沉郁阴鸷的寂黑眸底,那几分她一时间无暇分辨的陌生光亮。
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前所未有的狂跳,然而此刻她与天道?降下?的九天雷劫拮抗已是吃力至极,实在匀不出多余的心神去细细揣摩他那不同以往的眼神究竟在如何?的心绪之上落笔。
然而,下?一瞬她双眸便因震惊而不自觉微微睁大。
温萝原本只当南门星意欲撕裂空间赶至她身侧替她拦下?攻势以好好刷一刷存在感,——毕竟,自从掉马事件翻篇至无休止的修罗场之后,他便时常在她身侧环绕流连,似是一只嚣张又美?丽的花蝴蝶一般,一刻也不愿自她身畔飞离。
她并非意识不到?,拥有柏己赠予她的苍冥邺火,在面前这几道?来势汹汹却并不知晓她“公羽若”马甲的银甲天兵面前,她绝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只不过,若南门星当真堪称多此一举地来到?她身边,她倒也可以顺势于渡劫之后与他顺理成章地一同将太虚昆仑彻底重建。
可温萝却万万未曾想到?,这一道?近在咫尺的空间裂缝,却并非为他而准备。
在那翻涌的墨色之中,依稀可见少年般明媚又俊美?的男人立在原地未曾动作,剑风魔气卷集着罡风肆虐,争先恐后地抚过他华贵精致的衣袂,在空气之中翻飞狂舞。
在这折叠般扭曲的空间之中,数丈的距离也近得清晰可见,却在这一瞬远得似是彼岸。
而原本几乎扑上她面门的攻势,却在体内渐渐躁动起来的苍冥邺火奔涌而出之前,便被身前这猝不及防撕裂空气的裂缝尽数吞噬殆尽。
无人能够料到?,这一瞬间竟会突生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变故。
——什么人能够为了身份泾渭分明、仅因当下?的利益而不得不捆绑在一处的“盟友”安危,不惜以身犯险,甚至不惜失去性命?
哪怕是察觉到?南门星的异动,可这强大的惯性却不足以几名化作流光的银甲天兵来得及反应后退,只得挣扎着不甘不愿地被空间裂缝一寸寸湮没。
温萝面上怔了一怔。
这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极为不划算的买卖,在利益至上、极为聪慧的南门星眼中,自然也应当如是。
他曾亲口对她说过,若他察觉她与旁人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联系,他定会杀了那个男人,随后便是那个背叛了他的她。
可他此刻做出的选择,却显而易见地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团子一时语塞,良久才喃喃道?:“主人,南门星果然还和从前一样……始终是个口是心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