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泽其实是个好爸爸,虽然事业繁忙,但从不是那种只顾工作不顾家的男人。当年妈妈生病去世,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短短两个月内瘦了二十多斤,形销骨立,好些年才振作起来。夏语冰也不知自己在固执些什么,总觉得外婆去世了,夏宗泽喜欢上了别的女人,那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谁会记得妈妈。
她不想要妈妈消失在这个家的记忆里。
而且徐苗突然出现在夏宗泽的世界里,总觉得有些突兀可疑……可能是她多想了吧,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
夏语冰拇指摩挲着屏幕,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给夏宗泽发了一条微信:我自己把房间整理好了,好累。[图片]
这么差的信号,微信竟然奇迹般地发出去了。
不到一分钟,夏宗泽的回复就‘叮咚’一声显示出来:各个季节的衣服要分开挂,柜子不够就再去买一个。还有,笔电和数位板尽量避免靠窗放,怕夜里下雨会打湿。
夏语冰突然觉得夏宗泽也挺不容易,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他又老又丧妻的女人喜欢他,自己还总是从中作梗反对……
不由地放缓了心情,回复他:嗯,知道了。
夏语冰:你到省城了吗?
爸爸:晚上八点到的,现在在酒店。
夏语冰警惕:和徐阿姨住一起?
夏宗泽的信息立刻跟了过来,有些无奈:没有,分开睡。不信你看[图片]
图片中是酒店客房的全景图,很干净,没有女人的痕迹。夏语冰没想他竟然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解释,顿时失笑,笑完又觉得有些心酸。
夏宗泽又问:刚才吃省城的菜,太辣,也只有你和你妈妈能吃得下那么辣的东西。小语,你吃过了吗。
夏语冰回复道:我也吃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开车注意安全。
爸爸:晚安,小语。
夏语冰:晚安,爸爸。[月亮][月亮]
过了很久,那边才发过来一条语音。
夏语冰犹豫了一会儿,点开语音。那边先是响起打火机咔嚓的声音,然而才是夏宗泽沙哑的嗓音响起,沉沉地说:“小语,爸爸想你了。”
夏语冰反复将语音听了好几遍,才弯起嘴角嗤笑:“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矫情。”笑着笑着,鼻根又有些泛酸。
“我也有点想你了,爸爸。”她说完,又迟疑了很久,最终将手指往上一划,取消了语音发送。
楼下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开门声,夏语冰走到卧房门口,将门打开听了听,朝楼下喊道:“林见深?”
楼下没有回应,看来林见深是出门了。
她点亮手机屏幕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灵溪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陷入酣眠之中。
这么晚了,林见深出门去做什么?
正疑惑着,窗边月色忽的一暗,像是一大片云翳遮住了皎洁的月光。夏语冰转身望向窗边,刚好看见阴影掠过,疾风从窗外灌入,伴随着翅膀扇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山鹰还是秃鹫?
然而阴影掠过,又是云开见月,窗外夜色深沉,高山巍峨,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鸟类的身影。
夏语冰抓了抓半干的头发,将头伸出窗外看了许久,未果,只好满心疑窦地坐在铺着垫被和凉席的棕榈床垫上,心想:难道刚刚遮住月光的只是乌云,并不是什么大鸟?
唉,不管了。她拍了张窗外的夜色图,借着时有时无的信号发了一条朋友圈:乡下第一夜。
然后将手机丢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爬上床睡去。
她以前为了赶画稿,经常熬到凌晨才睡,生物钟没有调整过来,即使今天身体很累了,精神却还恨亢奋,辗转到十一点多才浅浅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又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了大翅膀扇动的风声,风太大,甚至将她卧室的玻璃窗吹得哗哗作响。
夏语冰一下就惊醒了,刚好看到阴影掠过,月光重新倾泻大地。
她迷迷糊糊地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零点多,她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有些口渴,夏语冰想去厨房找点喝的,但方才两次掠过的阴影令她十分不安,不太敢一个人下楼。
她搓着发冷的胳膊起身,将屋内所有的灯打开,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走到对面的卧房敲了敲,小声喊道:“林见深,你在吗?”
“林哥?哥?”
房里没有回应,林见深显然还没回来。
夏语冰只好按亮了楼梯间的灯,自己去厨房觅食。乡下的夜很寂静,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下楼的时候老旧的木楼梯嘎吱嘎吱作响,还真有些害怕。
这里的村民酷爱喝茶——是那种自制的粗茶,茶水褐色略微浑浊。夏语冰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杯子,舌根有点苦,但很解渴。回房前路过一楼的卧房,她不敢关灯,略微紧张地四处观望,却不经意间瞥到外婆的房间里竟然有粼粼的波光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