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萧元景在信中讲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对朝局之事绝口不提,但每每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就能让她安定下来。
抽出信笺后,还带出了几瓣菊花,纸上染着浅淡的香气。
南云将那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仍旧没丢开,她轻轻地以指尖描摹着信上的落款字迹,像是能从中窥见萧元景写这信时的模样似的。
桑榆敲开了门,一见她这模样便忍不住笑道:宁王殿下又差人送了信来?
南云犹自出着神,听见声响后吓了一跳,随即将信笺妥善地收了起来,笑而不答。
姚太医准你下床来了?桑榆并不同她见外,自顾自地倒了茶来,上下打量着她,叹道,比先前还要瘦若是宁王殿下见了,想必是要心疼的。
南云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被她打趣,到如今脸也不红了,只无奈道:他若是这时候见着,以后必定得顿顿盯着我吃饭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可实际上,又透着亲昵。
桑榆笑了声,在她小臂上捏了把:可怜见的,都快成皮包骨头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还怀着身孕呢。
姜母也反复念叨过此事,南云心中明白这样不好,可也没办法,毕竟该吃的她都吃了,事事也都依着医嘱。
病去如抽丝,总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萧元景先前还特地将王府的厨娘调了个过来,依着南云平素里的喜欢来烧饭,可谓是体贴入微。
南云这些天总是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和孩子,还是会按时按点地吃饭。加之有姚太医日日盯着,慢慢地,气色倒也在好转。
桑榆将此看在眼中,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有麻烦随之而来了。
南云开始孕吐,见着饭食就会犯恶心。
她尚未显怀,以至于对这孩子总是会有种不真实感,如今倒是十分真切地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厨娘变着法地换菜式,也没多大用处。
吃了犯恶心想吐,可不吃又不行,这孩子尚未出世,就已经将亲娘给折磨得痛不欲生。
桑榆看着南云吃了吐,然而还是得硬着头皮再吃,简直都要怕了,只能催着姚太医让他想法子,急得团团转。
南云有气无力地伏在案上,琢磨着给萧元景回信,抽空反过来安慰桑榆道:往好处想,这孩子能这么折腾我,想来应当是个生龙活虎的
这又是什么歪理?桑榆哭笑不得,也就是眼下摸不着他,不然我想必是要忍不住动手收拾他的,怎么就这么能折磨人?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同王爷提此事了?
没,南云摇了摇头,随后坐直了身子提笔写信,且不说他如今不能过来,就算是他在,怕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罢了。
桑榆也明白,如今应当是大局为重。
以萧元景对南云的宠爱,若是事态允许,必定早就过来亲自陪着了。既然是没来,那就必然是有要事在身。
南云写了回信,报喜不报忧,等到将信封好给了小厮后,回过头去吩咐白芷道:我现下仿佛好了些,拿些点心来。
萧元景在京城周旋不易,她自然也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孕吐这症状断断续续地折磨着南云,这期间,倒是等来了个好消息。
先前南云借着桑榆之口,告知了容安身世之事,容安并没立时就认下,而是选择修书一封着人送回了家中问询。
这一来一去,到如今,总算是等来了回信。
南云曾有过担忧,怕容家会隐瞒事实,扯个幌子敷衍过去,好在并没有。
正如容安先前所说,家中的长辈很开明,在回信中认下了此事,也如实讲述了当年旧事。
这件事情并没什么弯弯绕,容安当年元宵夜被拐后,几经辗转,最后阴差阳错地被出门在外做生意的容夫人给收养了,而后带回了江南。
容夫人在信中说,当年是因着合眼缘,故而收养了容安,并不图什么。此番若是能确准寻回的是生身父母,如何抉择,也都由着容安自己。
随信寄来的,还有个已经很旧的平安符,依稀还能看清其上的辰字。
这平安符是当年姜父求来的,南云也有。
见着此物时,姜母直接落了泪,想要伸手去碰容安,可却又似是近乡情怯一般,并不敢。
容安是随着桑榆过来姜家的,见着姜母这模样,随即也不知所措起来。
当年是我一时疏忽,才会致使你失落在外姜母抹了眼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容家将你养大,恩同再造,这些年来想必也是感情深厚。我不会逼你认祖归宗,也不会强求其他,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自从知晓容安的身世后,姜母辗转反侧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随缘,并不强求。她不舍得容安在其中左右为难,纵然容家长辈开明,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只一点,我希望你能随我去见见你的父亲。姜母顿了顿,轻声道,他在世之时,一直念着你如今若是知道你平安无恙,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