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中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刃泛着冰冷的刀光,抵上莹白的肌肤。
割,还是不割?这是个问题。
思索片刻,她终于绣眉微皱,用匕刃缓缓划下去。
无论如何自处,何时何地,总不能坏了义父的教诲和规矩罢。
殷红的鲜血携着她注入的灵气,自臂上慢慢流入药碗中,有晶莹的灵光零星闪烁,不待须臾,便沉浸消逝于药汤之中。
九荷低头要掏出锦帕将伤处缠绕止血,再抬头时才发觉有些头晕。
第一次引血注灵救人,委实是没有经验。
他奶奶的,血放的有些多了。
她回了回神,又扯了扯袖口,才端起药碗往东勤阁行去。
天色已欲黄昏。
药园中的仙药灵草被欲垂的夕阳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黄,有清风拂过那摇曳的翠痕绿影,凉柔晚风中似乎有极淡的清雅莲香逐风而至。
沉渊坐在药园中一棵茂硕的杨柳后面,杨柳绿绦条条垂下,掩映着他淡然的神色,整个人愈发显得清雅悠远。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方才雕刻成的根雕小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不突兀,指腹摩挲手把件时,轻柔却不失力量。
沉渊看着刚才割臂引血的人越走越远,直至出了药园小门,才缓缓起身,拂去玄衣上落下的几片柳叶,转身离去。
一连三日,九荷都准时准点的来药园中熬药,顺便,放放血。
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她看着左臂上那几道暗红的割伤,又瞧了眼石桌上的药碗。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照这个医法,估摸着等星游痊愈之日,也就是她失血过甚折命之时。
汤药中掺混了她的血,星游一连几日的用药,终于察觉出这药味略有不同,昨日服药后,她接过药碗,就听星游冷冰冰的问了一句:“近日的这几次汤药味道略带甜腥,你可是加了旁的东西入药?”
那语气,七分疑,三分寒,倒像是她心怀不轨暗中作祟一般。
她心中窝火,想着那哪里是旁的东西,是姑奶奶我为治好你的伤,一天两次温温热热的灵元鲜血伺候着,只求星君您老人家不日康健,我能好早些时日爬回南香阁复血疗养去。
她神色自如答道:“星君神敏,不过加了几株鱼腥草而已。”
星游自顾闭目养神,再不理会。
真是,顶着临时照料的名号救人救到她这步田地的,也算是济世仁心了。在她医过的人中,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颐指气使的,星游也算是个极品了。
她重重叹息,罢了,好坏都是命啊。
寒刃冷光闪过,热血流进碗中。
功德无量啊。
她草草包扎后,右手端着药碗原路折返,给真神奉药,与真神献血去了。
行至东勤阁院中,路过一棵朱环紫藤旁时,她眼风不经意间扫到西侧院墙,愣了愣,随后将药碗放在院内小桌上,颇有些兴冲冲地跑到墙下,仰头看着院墙上那个努力想要翻进来的身影。
居然有人敢来翻星游仙邸的院墙,九荷不由在心中暗赞了一句:不怕死,好胆识!
那人手脚并用,先是胳膊搭上来,手抓住院墙这边的琉璃沿,随后身子借着力,挪了上来,然后是左腿攀上,整个人伏在墙脊上,最后才抬过右腿。
九荷看的津津有味,紧要关头还不忘提醒:“右边,那有个墙缝,可以蹬脚......哎,对!”
墙上之人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这才低头看见墙下有人,正饱含赞扬期许地望着自己。
心里突地一虚,脚下一滑,终于直直自墙头摔了下来。
九荷费力推开摔在自己身上的人,先是稍稍掀开袖子看了看。很好,血珠渗过素帕,流的异常欢快。
看人翻墙头都能被砸出血,看来她真是与这东勤阁八字不合。
她从地上起身,顾不得衣裙上还沾着草末,方想呵斥那人翻墙不长眼,一抬头,就愣在了那里。
是个年轻男子。
是个长得比姑娘还要俊俏的年轻男子。
眉清目秀,粉面含春。一身黑色衣衫,站姿清俊,正皱眉警惕地打量她。
重点是,这人她入粹华宫一百七十余年,从未见过。
不速之客。
九荷语气肃沉,低声问道:“胆敢私闯东勤阁,你是何人?”
那人敛了眉峰,神色恭敬的揖身,回神沉声答道:“在下落离,不过是灵界中无名小辈,冒失冲撞了仙子,还望仙子莫怪。”
无名小辈也敢擅闯星游官邸,这话去骗鬼,鬼都不信。
九荷右手已经攒了灵诀,幻出长剑,三尺青锋抵上那人颈项:“所为何来?”
颈间寒刃微凉,落离稍稍错愕,又答:“约架。”
“......啥?”
九荷比他还错愕:“约架?和谁约架?”
落离叹气,答道:“东勤阁主,苍龙星君。”
九荷瞬时惊的嘴里可以塞个馒头,再加两个鹌鹑蛋。
灵界小卒,来东勤阁打架?居然还是找星游打架?这种奇人异事她活了七千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落离见她惊愕,怕她不信继而声张,又解释道:“多年前曾得机缘与星君过手,我败了,不过那时我是有伤之身,自然不服,星君允我伤好之后可再战过,这些年,我便一直同他挑战,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