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苔抬眸看他。
他促狭一笑:“老子烧了紫宸殿。”
谢云苔:“……”
不多时,马车便在宫门口停下了。姜九才早已亲自带着人候在宫门口,见了二人忙迎上前:“大人。”
苏衔一马当先地先下了车,姜九才身边的宦官刚要上前搀扶谢云苔,被他先一步伸手挡下。谢云苔搭着他的手下车,二人一道入了宫门。自宫门处到紫宸殿也不算太远,但到底刚下过雪,宫道纵使清扫过也残雪难免,这一路便走得很慢。
谢云苔不自禁地慢慢有点冷了,忽而一股热流从他掌心灌来,温温缓缓地渐将寒意趋开,她侧首看他,他衔笑:“暖和了吧?”
她点头,他跟着就要抱她:“抱着会更暖和啊!”
“……”谢云苔猛地一避,低斥,“别闹!”
“嘿……”苏衔悻笑,也不强抱,乖乖随她继续走了。
他们步入紫宸殿大门的同时,宫人们便会意地向外退去。走进内殿,安西王先看过来,颔首:“二弟。”又看看谢云苔,“弟妹。”
“殿下。”谢云苔朝他福了福,视线低垂着一划,扫到九五之尊正端坐于御座,行上前几步就要下拜,被苏衔从身后拽住胳膊。
苏衔:“小苔有着孕呢,算了哈。”
“……”皇帝无奈地睇着他,摆手,“坐吧。”
“谢陛下……”谢云苔只得去落座,苏衔在她身边坐下,皇帝看看谢云苔,道:“待这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朕封她个郡主;若是男孩,朕……”
“别。”苏衔挑眉,“拉倒,打住。”
皇帝面色阴沉,苏衔啧声续道:“说好的哈,咱该怎么过怎么过。我又没封王,我闺女封个郡主像话吗?”
皇帝:“朕是为孙儿孙女的前程着想,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
“我这当爹的还不能为自家孩子争个前程了?”苏衔鼻孔朝天横得可以,“我废物?”
“……”皇帝只得作罢,冷着张脸继续看折子。苏衔缓和几分面色,打量着他问:“解药管事?”
“嗯。”殷临曜颔首,“父皇与四弟服了解药都无大碍了,御医说只消再调养些时日便可。”
苏衔点点头:“殷临晨呢?该招的都招了没?”
“供认不讳。”殷临曜说着锁眉,“只是他一直说想见你,我们问他何意,他皆不肯说,只看你愿不愿意见了。”
“见个屁啊,准是一堆废话。”苏衔啧一啧声,转念又道,“不过见见也行。”
殷临曜自听得出他别有想法,问道:“怎么说?”
苏衔轻哂:“哎,诈尸爹。”
“……”皇帝抬眸,“嗯?”
苏衔:“暗营归我的旨意还作数不?”
皇帝想了想:“作数。怎么?”
“我去见他,他以后就归我们暗营收拾,行不行?”苏衔淡声问,殷临曜与父亲视线一碰,不约而同地想到暗营那些千奇百怪的收拾人的法子。
父子两个皆沉默不语,半晌,殷临曜幽幽开口:“二弟,他毕竟是……”
“哎,别说那些虚的。”苏衔勾唇轻笑,“你们就没有那么一闪念,觉得这人必须不得好死吗?”
“我知道大哥你光明磊落,肯定想说他毕竟也是你我的弟弟。”苏衔耸肩,“但怎么的,死去的弟弟们就不作数了是吗?是老七从前跟你不亲还是老五对你不恭敬?他们在天之灵还看着呢。”
“当然了,你们俩下不了手那很正常,单为风评你们也要多些顾虑。”他说着又笑,“但我不怕啊,让我干这事最合适了。”
论身份,外人不知他是皇子,他杀殷临晨一百遍也不算骨肉相残。
论恶名,反正他一年要被弹劾几百回,不差这一回。
殿中良久沉寂无声,皇帝眼中的不忍与狠厉交替几番,最终淡道:“朕不知这件事。”
“你自然不知道。”苏衔意有所指,“你安心养病顾不上哈。”
言毕他便起身,风轻云淡地就往外走:“他在哪儿?诏狱是吗?我这就去。”又扭头看看谢云苔,“肯定没对他动刑,不吓人,你想不想去看看?”
谢云苔一怔,殷临曜也锁眉:“弟妹有着身孕,这事你带她?”
“他这不是锒铛入狱了吗。”苏衔贱兮兮道,“看到别人家庭幸福不是很痛快?”
殷临曜:“……”
谢云苔一听,品出了苏衔心下的恨意。二人成婚的时日并不算长,但他素来是愿意让她避着这些事的,此番有意如此,可见心中怨愤难平,巴不得让殷临晨更痛苦一些才好。
那她怎么办?自然是帮着他呀!反正他说了不吓人那就必是不吓人,她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小。
她便坦然点头:“好,我跟你同去。”
苏衔笑一声,搂着她便走。皇帝轻叹:“朕让他们备了席,先用晚膳再去。”
“没兴趣。”苏衔信口拒绝,被谢云苔拉了拉衣袖。他侧眸看她,她淡淡垂眸:“我饿了。”
“……哎好嘞,先用膳。”苏衔便爽快地改了口,殷临曜头疼地扶了下额头。皇帝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气得想打他,一时又觉有这么个能管住他的儿媳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