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觉得可行,授意暗营去试, 竟不过几日就有了结果。后又发现这药还歪打正着能缓解本身的毒性,服下既可暂时保命,又可引出幕后主使, 一举两得。”
“为父便这般假死了数日,为免走露风声, 才未敢告诉你们。”
“殷玄汲。”苏衔的面色一分阴过一分,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为父’。”
“……”皇帝顿声,但微笑,“你肯认朕那是一举三得。”
“我呸!!!”苏衔暴跳如雷,“殷玄汲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你就是算计好的!!!”
什么为免走露风声才未敢告诉他们?暗营去了安西只与他一人联系,这么大的事他能往外说?要走露也是暗营走露还差不多。
最可气的事,皇帝从前还庄而重之地下了道密旨,说自己一旦病故暗营便听他号令,新君继位他是否肯归还暗营也全凭他一人做主。正因如此,暗营将甲字令交给他的时候他才深信这是皇帝驾崩才使密旨奏效了。
如今看来皇帝早在他离开安西前……不,早在下那道密旨时就已经安排好这个局了,说什么“不得已而为之”,他一个字都不信!
苏衔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踱了个来回再度指向殷玄汲,面色铁青:“你……你为老不尊!你不要脸!”
殷玄汲仍在微笑,循循善诱:“消消气嘛儿子。”
“你住口!!!”
“叫声父皇你也不掉块肉。”他顿了顿,“再说,这阵子你是不是也有点后悔从前没叫过?”
“我没……”苏衔矢口否认,半道噎声。
他岂是“有点后悔”?这些日子他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没在殷玄汲活着的时候认他。
是以殷玄汲后面想说什么他自然明白,但他怎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呢?
苏衔沉容不言,殷玄汲伸手:“来,扶为父一把,别让为父在棺材里待着了。”
“……呵。”苏衔冷着脸走开,殷临曜赶忙上前,与姜九才一同将皇帝搀出来。
皇帝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看向苏衔:“外人面前不逼你认。”
苏衔眉心一跳,扭过头来。皇帝神色有几分怅然:“你这性子不会喜欢宫里,也不会喜欢王府,为父知道。”
苏衔额上青筋狠跳:“你再一口一个为父我……”猛地扬拳,作势要打人。
“……朕知道。”皇帝姑且忍了口舌之快,“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日后还由着你的性子来吧。”
这话让苏衔的脸色好看了些,殷临曜道:“父皇先进寝殿歇一歇?再传太医来看看?”
虽说棺材底下垫得也厚实软和,但一躺这么多天总也好受不了。
皇帝点一点头,又说:“你再派人出一趟京。”
殷临曜:“出京?”
“把你四弟接回来。”
殷临曜的手猛地一颤:“四弟也是假死?!”
苏衔也嚯地回过头,片刻前的震惊再度浮现眼中。皇帝有些窘迫地咳了声,别看视线。
他感觉父子间的信任有点保不住了。
殷临曜哑了哑:“那前面几个故去的弟弟……”
“那是真的,是真的!”皇帝赶忙解释。
信任果然保不住了!
殷临曜又木了会儿,点头:“儿臣这就派人去接四弟。”
殷临曜便先行告退,殿里少了个与旧时纠葛不相干的人,愈发的鸡飞狗跳。
姜九才扶皇帝进寝殿歇息,苏衔随进去,面色始终黑得可怕。俄而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翻箱倒柜。
“哎殿下……”姜九才不解地唤他,被他眼风一扫即刻改口:“……丞相大人,您找什么?”
苏衔转会视线,继续翻找:“打火石。”
“……”姜九才想着韦不问先前的话,小心翼翼,“您……找打火石干什么?”
苏衔头也不抬:“我把紫宸殿点了。”
“……”姜九才向殿门口的韦不问投去求助的目光,韦不问淡淡:“徒弟,别闹。”
苏衔:“非点不可!”
韦不问想了想,不咸不淡道:“哦,还有个事要与你议——陛下想禅位给安西王。”
“?!”姜九才一怔,心道你怎么回事,先把烧殿这事劝住好吗,这会儿提什么禅位?!
却见苏衔拧着眉回过头:“禅位?”看看韦不问又看看殷玄汲,他踱到床边去,“当真?”
姜九才:……行。
还是师父了解徒弟。他怎么忘了,苏衔这人虽然平常不知天高地厚,但遇到政事一贯认真,从不胡来。
床榻上,殷玄汲静了一会儿:“先不必与他提,朕要先了了当下这些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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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谢云苔接到苏衔的来信说一切皆已安排妥当,便开始让府中收拾行李,打算等他再来信说可以回京了便启程。月末正冷的一天,她饶有兴味地让下人在院子里支了小炉,拉着阿婧在院子里烤了半晌的红薯。红薯烤好冒着糖,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母女两个一起捧着红薯进屋,案边坐着的人令两个人先后一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