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哪里不知道李静琬这是想要自己顺着绳子往上爬,越是说得仔细便越是好让她给自己扣名头,眼中不由得飞快的划过了一抹精光,而正当她准备出声将对方的退路全部堵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老天爷想要帮她一把还是怎么的,竟是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请安声,抬头望去便只见穿着礼服的胤禛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
李静琬眼中猛地一亮宋氏也连忙起身请安,舒兰虽是眼波闪了一闪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显,稳稳的起了身又接过对方的头冠唤人来伺候……胤禛虽是男子,体力要比舒兰好了许多,可是连续折腾了两天且又是这样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还得穿着大衣裳,他自是也有些受不住,换了常服又擦了脸喝了口茶方才缓过了气,在舒兰旁边坐了下来接过了话头。
“你们刚才这是在说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紧要的,我虽是头一日进门却也少不得要见见院子里的人,让她们跟我说道说道也好心里头有个数,这不,李格格正好在问我对院子里的布置有什么意见没有。”
“是这么个理儿。”
舒兰这话说得漫不经心,胤禛也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侍妾格格虽是可以宠上一二,却是始终不能越过主母去,更别说他对舒兰还很是合意,便也算是满意李氏的懂眼色,然而他们夫妻二人,在一旁冷眼等了老半天的李静琬却是显然有些稳不住了,只怕对方就此接过这一茬儿的连忙抢过了话头——
“回爷的话,奴才虽是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尊上悌下的本分还是明白的,以往您不耐烦管这后宅之事,德妃娘娘又分不出那么多功夫,奴才算是拿了大来掌了些事,然而现在福晋来了奴才自是再没有单专的理儿,总是得让福晋满意了奴才方算是全了主子们的厚待。”
“嗯,这倒是说得不错。”
“奴才当不得您这句话,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奴才太过愚笨还是怎的,福晋似乎是院子里头的布置觉得有些不合心意,奴才几斤几两重您总归是知道的,便是逾越一回,请爷帮着一起合计合计吧?”
“哦?”
李静琬能够在这院子里作威作福好几年,虽说其中有德妃抬举的缘故,可她也不可能全然是个蠢的,至少这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便是练得炉火纯青,而胤禛向来不喜欢太过强势的女人,毕竟上头的阿玛额娘兄弟们都是一个比一个强势,好不容易关起门来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若是再碰上个强势蛮横的他自是会觉得有些堵心,如此,听着李静琬这既是说得规矩又将姿态放得极低的话,他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李格格说得不错,我心里头确实是有些个计较。”
舒兰将胤禛的神情尽收眼底,面上却是半点不变色,顺着李静琬的话头应得掷地有声,直听得在场众人的心里皆是咯噔了一下,然而她却是半点不以为意,顿了一顿后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进宫以前阿玛便是没少说皇家规矩多,让我一定要小心谨慎,因为以后我代表的不再单单是自己的颜面,都统府的颜面,还有爷的颜面,咱们院子上上下下人的颜面,皇阿玛向来讲究节俭,昨个儿我想着眼下里正是新婚并不想扫兴,也没得让人觉着我刚进门就这也挑剔那也挑剔,可是今个儿去拜见额娘的时候,见着永和宫中虽说是处处精致,可难见奢华之物,便想着咱们院子里,比如这主厅,和我那屋子,是不是太过华丽了些?”
胤禛向来是个低调的,饶是后来当了皇帝也不喜欢那些个金啊银啊的堆满一屋子,然而李氏却是不一样,她本是小门小户出生,又从小就养在小地方,自是觉得金玉满堂才显得出身份和贵气……
以前胤禛没娶妻没有妯娌走动见兄弟要么在外头要么在书房来主厅的次数并不多,而他也没多事到要去管小妾的屋子里怎么摆设便是从未透过这个意思,如此,听着这番话胤禛不由得觉得被说到了心底里,一时之间大为合意,李静琬则是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就将局势扭了过来顿时变了神色,舒兰看在眼里进在心里,话头并未就此停住。
“虽说咱们身为皇家人,该有的气派总是得有,没的让人觉得寒掺的理儿,可是凡事过犹不及,毕竟宫里头规矩多人多口舌多,谨慎点总是没有错处,而且往小了说,看着也觉得晃眼不是?”舒兰面上的神情从头至尾就没有变过,将话说完了才转了转目光,“爷,您说呢?”
“是,你说得很是。”
胤禛虽是一直觉得侍妾格格怎么都不能拿来跟嫡妻福晋来比,可是这多是因着从小学的规矩的缘故,而眼下里听了这番话,见着舒兰的大气和李静琬的小家子气方才有了更深的体会,如此,自是看向舒兰的目光越发的柔和——
“以往这院子里头没个正经人管着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以后便是要累得你多操心了。”
“您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这原就是我的本分不是?”
舒兰早就知道按胤禛的性子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面上并没有什么大喜过望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说今个儿天气真好一般,淡笑着应下了话头,看在胤禛眼里越发的满意,然而余光瞟向那气得脸色通红的李静琬之时,舒兰的嘴角却是若有似无的往上勾了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