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来,头一次有这样多的在外生活之人统一同大家谈起这些。每日里他们都会去各处同大家交谈,先是说起自己的感受,然后让大家随意提问。
他们生活的地方不同,所从事的工作、担任的职位也不同,每个人的经历说出来对众人来讲都是新奇的,大家就都听得很认真,也很有趣。
这样的交流,持续了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眼看着时间到了,穆景安就让各处的主事收集起写有各人最终决定的纸张,由各处的主事统计好,再送到他这儿。
有七成的人,想要去往各地从事各种职业;有一成的人想要留下来守在这里;还有两成的人,想要去往江南,守在穆家附近。
北地之人长久生活在极寒之处,生活习惯和关内之人截然不同,穆景安就让人细细告诉了他们各自想去之处的生活习惯。
大伙儿对于能走出去兴奋异常,此时就有人问穆景安,是不是同新帝说一声,弄个指令什么的,那样大家伙儿光明正大地走,也可以快些。
穆景安本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当下就驳回了这种建议,依然决定只有小部分人走这样的路子,大部分人还是等着穆家潜伏在各处的势力及官员给他们办好户籍和路引后悄悄出关。
其实依着他的意思,能全部都走后面那条路子最好,可是泰王已经知道了南地那些人的事情,故而穆景安安排南地那些人走第一条路子,其他人则用第二个。
有人问他为何如此,穆景安只说了短短几句话。
“保险些好。此时想要明目张胆,不过是仗着风逸在位。可一旦在他那里留下了文书,他的后人便能随意查到你们后人的踪迹,到那个时候,又该当如何?”
听了他这番话,众人齐齐沉默。
他们这些年在这儿隐居着,不也是为了“保险”吗?
不是不能出去。只是那些皇帝在位的时候,他们不敢,一旦出去的人多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发现。为了最大限度降低出事的可能性,每年都只安排最需要的人进入关内。
如今他们得了个好机会,他们也不能太过于放松警惕。
穆景安看着乌压压的人群,不由一叹。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
现在宋风逸待他这样好,可谁能保证十年、二十年后依然如此呢?
最难预料的莫过于帝王心。
之所以让这个时候北地之人准备好潜入全国各处,是因为穆景安算准了太上皇大体的去世时间。
初初即位再加上太上皇驾崩,宋风逸就算是有心想去管,也分不出那么多心思去做。况且依着此时的他的性子,就算他知道了,也会故作不知,将事情压下来。
穆景安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契机。
他不怕慢,不怕麻烦,怕的只是这些人出去后又碰到些什么棘手的事情。
穆景安这时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防患于未然,待到回了定国公府,他才不由感叹自己这个决定当真是极为明智。
宋风逸居然下了道圣旨,封穆青涯为定王,世袭罔替,而且还赐了府邸,离定国公府不过几十里地的距离。
听着公公宣旨的时候穆景安就已经哭笑不得,待到接了旨,他更是头大如斗。
罗纱抚平他拧起的眉间,问他为何如此惆怅。
穆景安无奈道:“那家伙……”他咬着牙说了句后好歹记起了那家伙现在是皇帝了,就咳了声,说道:“他一片好心,我明白。可他这样做,不是又将穆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吗?”
穆家本就是第一国公,现在又成了第一外姓王,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了。
穆景安想一次就叹一口气。
穆家的日子,怎的就这样艰难呢?
罗纱细细想了,暗道果然如此。可看了穆景安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她倒是当真乐了。
不过转念想到北地人后,罗纱说道:“幸好没让他帮忙。”
穆景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轻轻“嗯”了声,握住了她的手。
穆青涯和长公主正忙着,匆匆接了旨后匆匆将圣旨安放好,夫妻两人便又一起去收拾东西了。
他们一早就决定了要一同去各处游玩,走遍全国各处看遍大好河山。
前些天穆景安和罗纱不在,两人等着他们并未离开。如今穆景安他们回来了,夫妻俩便准备动身。
罗纱默默去帮忙,穆景安在一旁听着穆青涯和长公主说的话,奇道:“你们当初不是说要去追二叔和二婶他们吗?怎的这时候换了主意?”
“青巍他们离开了这许多日,怕是赶不上了。我们索性与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出发,说不定哪天在某个地方就与他们相遇了。”
穆景安听了,仔细思量了一番,倒也果真如此。
穆青巍和冯氏同穆青涯他们打算的一样,夫妻二人一同出游。
自那天大殿之上出了事后不久,穆青巍就辞去了大将军的职务。顶替他的,便是以前在潘大将军手下效命的、北地出去的将领,王晓。
刚回到定国公府,穆青巍夫妻俩就收拾好行装先行出发去了,临走前还笑言让穆青涯二人准备好了后去追他们。如今看来,倒是当真追不上了,因为送走了他们后,穆景安和罗纱方才动身去往北地,这样说起来他们离去也有好些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