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想,怎么着也得让穆世子将自己收拾齐整了再见世子夫人,谁知大家低着头说完那几句,身前微风拂过,这位穆夫人已经快步走过去了。
罗纱去到他们说的那个院子时,远远就见正对着自己的偌大房间里,七八个少年人正躺得东倒西歪的,还不时冒出一两句话来,仿若是在抱怨着什么。
她边走边看,瞧见最靠里在窗边上的那个是穆景安,就直奔他而去。
酒味颇大,罗纱知道他们定然是饮了不少酒的,但想着穆景安不是没轻没重的,应当是没有醉狠了。
她这样边想边走,谁知刚到了门边儿,最靠外的那个人看也不看,扬起手就朝她挥过来,口中嚷道:“爷们有事商量,你们都给我下去!下去!”
罗纱惊了一跳,忙侧开一步避开了那一挥。
她低头瞧了瞧,斜倚着门边的这人她倒是当真见过,不只见过,还很眼熟。
居然……居然是十一皇子。
看到他这副模样,罗纱心中一动想到了件事情,顿时了然。
也不怪他们这帮人喝成这样。他们如此,想来也是替十一皇子鸣不平吧。
这样一个性情爽朗的少年人,皇帝前些日子居然说要将勇毅侯府的周媛媛配给他做皇子妃。
周媛媛是谁?
罗纱可记得当时勇毅侯府举行赏花会时,仅仅因为程博文待自己和善了几分,那周媛媛就处处与她过不去。
那位姑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都知道,穆景安不可能不知,十一皇子也不会不知。依着十一皇子的性子,心里不爽快,也没法闷着,得找个途径宣泄一番。如此,便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罗纱也没功夫细究。她见这些少年挡住了路,也不好硬闯,只扬声唤了声“景安”。
穆景安一听她声音,猛地仰首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十一皇子听到罗纱声音,明显愣了下,抬头一看,果然是她,登时就清醒了几分,立马跳将起来把路让给她。
门口本也就他一人挡着,罗纱见状也不多说,道了声谢赶紧进屋,绕过两个人后来到穆景安身边,先是怨了声“怎么醉了”,装作去扶他,在他耳边极低地说了声“有变”,又扬声说道:“你不是今日里说好了回府陪我的?怎的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快同我回去吧!”
她方才留给泰王府世子妃的话已经透露了这种意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摆出这副样子来。
其他几人也半醉半醒着,自然将她的言行收入眼里。
他们都是和穆景安、十一皇子玩到大的,也参加了罗纱她们的婚礼,知晓穆景安对这个小妻子极爱护,眼看着穆景安将手臂搭到罗纱肩膀上,让罗纱半扶半架着往外走了,就稍稍取笑了他几句,却也没人阻止罗纱。
十一皇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刚说了句“我送你们回去吧”正要迈步,就见穆景安踉跄了下,嘟囔着说道:“你去了也是添乱,该你去的时候再去。”
旁的少年就哄笑了下,说十一皇子不要碍着人家小夫妻的事儿了。
十一皇子听明白了穆景安话中意思,勉强同其他人笑说了几句,就也作罢。但凑着旁人不注意时,他还是偷瞥了下穆景安他们背影,但只一眼,就赶紧将眸中的忧色掩去。
穆景安看似将身子压在罗纱身上让她架着,实则是他用了巧劲儿尽量让自己承担着重量,不然就他那么高的个子,罗纱架着他也走不了那么快,半个时辰能走到宁王府门口就不错了。
两人这样“扶着”出了宁王府,一上了马车,穆景安眼神立马恢复了清明,待到车子开始行使,他忙低声问罗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罗纱的性子,知道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一趟,故而心里有了几分准备。
可就算如此,待到罗纱掏出那张新锁具的图纸递给他后,穆景安只匆匆扫了几眼,还是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是哪儿来的?”
“说是大伯父出京前吩咐人留意的,那人找不到母亲和你们,就寻到我这儿来了。”
穆景安忙问罗纱那人是怎么样的形貌,有何特征。
待罗纱细说完,穆景安惊愕了下,又问道:“他可是说这是他师父让交给我们的?”
见罗纱点了头,穆景安喃喃说道:“叶之扬这家伙居然能笼络到那个人……不对,叶之扬怎会帮助我们?”
穆景安所说的,是皇帝身边的一个亲信,平日里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一个,居然同叶之南交好,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罗纱将东西给了穆景安,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思量起那“小厮”说的话,便有些迟疑地说道:“依着来人的说法,好像大伯父肯帮助穆家,是与母亲有关系。”
她这话一出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就想起了勇毅侯府开办赏花会那次,长公主和叶之扬私下里的见面……
原来两人见面,却是为了这种事情。
虽然穆景安一直信任长公主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但是如今知道她私下里见叶之扬也是为了穆家,就又是别样的感慨了。
但现如今也没太多的时间容他们细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