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我?”段云笙问道,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嗯。”皓钦颔首,“为了不节外生枝,此事并无外人知晓,现今唯有我知道其中内情。”
“所以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在承受紫雷劫之后,非但未死,反而得到战神了印记?”
“或许。”皓钦道,“战神印记乃是天道所赐,其中即便有你是师尊一念转世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你自身的修炼与向道匡正之心。本君活了这么久,你是本君亲眼所见的唯一一个可以凭自身心性控制心魔之人,其心之坚韧不言而喻,故而元君也不必妄自菲薄。师尊在世时便常说,修者修行修心,天赋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心性。”
“心性。”段云笙浅笑着摇了摇头,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仙身人心,舍不下忘不了修不得太上忘情无欲无求。
“所以今日神君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她问道。
皓钦低眸看着漂浮在茶水中的嫩芽,低低叹气:“师祖扶司清虽以勾玉保下师尊一念,但当年我师尊坐化之前便早已说过,这一念只怕也不过只是天数要她尽完该尽的职责罢了。”
说着,皓钦便止住了话语,静静地看着段云笙,眼中似有不忍,也有不舍。
只是不忍是为眼前的她,不舍则是透过她的眉眼看向了更远的已然消失的身影。
看着他的眼神,段云笙便知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便道:“有什么话,神君不妨直言。”
“这或许就是天意,按我师祖之想,你应当只历一世劫,而后归于我师尊神体之内,至于是否能唤醒师尊神元,便要看冥冥之中的机缘造化。可你却如我师尊丹瑶神女所料,历经十世竟自己修得仙道,差一步便能成战神之尊。”皓钦道,“当年师尊她就说过,你虽是因她一念而生,但一念起便万念丛生,你入了劫数,可以说是她也可以说不再是她,如今要你承担起她身后之责任,也不知对你而言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如今镇妖塔倒,你又继承了寒玉剑,这天数看来还是如师尊所言落到了你的身上。”
“责任?”段云笙思忖,直言问道,“难道是想让我重铸镇妖塔?”
皓钦摇了摇头,说道:“重铸镇妖塔并非当务之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修复镇妖塔的底座。”
“镇妖塔的底座?”
“嗯。”说着,皓钦轻挥了一下衣袖,化出了一道玄光镜。
镜中所展现的便是原本镇妖塔屹立的地方。只是现在此地已只剩下断壁残垣,周遭葱郁的草木不再,一缕缕如烟雾一般的黑色瘴雾从皲裂的塔基裂缝中飘出,所到之处生灵凋敝,再往外看,方圆百里内但凡有生灵之处,都横着惨不忍睹的恶腐尸首,而从尸体上飘出的更为浓稠的带着血色的黑雾又与那瘴雾汇合,化为更为一股更为强大的妖瘴。
而后画面一转,到了一处牢房之中,锁链悉索,巨石打造的牢墙上绑着两个面目腐烂,双眼猩红,似妖非妖,似仙非仙的怪物。
他们眼球突起,面目狰狞,仿佛没有意识一般低吼着想要攻击眼前的一切,即便被绑缚的手足上的腐肉被扯下,也依旧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朝着看守着他们的天兵挣扎嘶吼……
“这是什么?”段云笙蹙起眉心,看着画面中的怪物,心中有了猜测,“是因为那些瘴气造成的?”
而坐在她另一侧的佛子昙音也因为看到了如斯惨象,而不由闭目默念“阿弥陀佛”。
“是。”皓钦道,“镇妖塔不仅镇压万妖,更重要的的塔底镇着九大妖祖的妖骨和怨念。”
“妖有九祖,当年为夺天位,掀起三界大战,以致生灵涂炭。后被我师祖与天道之子斩杀于浮川之上,其血入浮川染数千里,所经之处,血气冲天,生灵凋敝,五谷不生。我师祖便以自身神血净之,也因此折损了自身寿数。后经万年,九祖埋骨之地妖怨冲天,竟生出一条妖脉,从这妖脉之中化出重重妖瘴。此妖瘴,凡人生灵碰了便会当场腐烂暴毙又生出新的妖瘴,而若是有修为的仙妖触及,便会变成那等丧失理智的怪物,没有痛觉也没有思想,只会不断攻击活物,将这妖瘴之毒传染给别的活物。”
“当年我师尊舍身铸造镇妖塔,一来是想竖立约束这世间妖物的法度,结束人族与妖族多年在这地界的争端,有恶妖为祸人间便镇之于镇妖塔中。二来便是要封印这九祖妖脉,以免这妖瘴之毒荼毒生灵。如今镇妖塔倒,封印妖脉的塔基也出现了裂痕,虽然天界已在那一带布下结界,防止妖瘴蔓延,但这也只是权宜之策,若不及时修补封印,妖瘴出世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这世间也唯有你,能重新修补师尊留在塔基上的封印了。”
段云笙闻言,微微垂目,眼神中有些黯淡:“话虽如此,但却要让神君失望了,以我如今的情况,自救尚且无能,又谈何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