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沈姒指尖抚过簪子,由衷地感叹,“老物件的确耐看。”
她以前修复过明朝万历陵墓陪葬的凤冠,点的是软翠,嵌珍珠宝石,九龙九凤的造型端庄大气,色彩随光线变化流转。有价无市的玩意儿,在古董珠宝里算得上孤品。
“我就知道你喜欢。”周子衿翘了翘唇角,得意得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看,我还拍到一件好东西。”
她点开手机相册,邀功请赏似的在沈姒眼前晃了晃。
照片里上翘起棱的龙形刻纹勾曲盘旋,雕刻在极薄的金器上,周圈是十二只金乌组成的齿轮,金光灼灼。
“拍卖会册子里说是商周的金器,把我卡上的钱都敲没了。”周子衿心底打着小算盘,“我今晚就抱着它孝敬老爷子,我爸妈因为我拒绝联姻,要把我赶出家门,我得先下手为强。”
“可我看不像商周的,像上周的。”沈姒泼了一盆冷水。
“嗯?”周子衿大脑懵了两秒,用力地眨了眨眼,难以置信,“你都没现场鉴定,就咬死了是假货?”
“拍卖会真品再多也不是百分百保险,再说商周时期的太阳神鸟和龙图腾根本不是一个传说体系的,做工再精妙也得考究一下信仰出处吧?”沈姒抬手揉了揉鬓角,“你以后拍东西悠着点儿,可别跟逛街似的扫荡全场了,一枪打特别容易捡到破烂。”
“打住,你这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听得我头疼,”周子衿摸了摸心口,没有什么力气摆出表情来,“现在还有点儿肉疼。”
她闷闷地咬了块牛排,“让我静静,我要一口一口吃掉委屈。”
“你小心一口一口吃成个胖子。”沈姒气定神闲地补刀。
周子衿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牛排噎的,还是被她气的,“这天真是聊不下去了,吴邪都救不了场。”
沈姒懒得看她上演矫情小剧场,轻描淡写地安抚道,“我那儿还有一件海水龙纹的洒蓝釉描金双耳瓶,前两个月淘的,一直没机会出手,也没地方摆,你要是觉得合适就搬走。”
“真的吗?”周子衿来精神了,感激地握住沈姒的手,像抓紧了救命稻草,“姐妹,跟您聊天是我的荣幸。”
戏精互怼已是日常,谁也没放在心上。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去处?”周子衿在果盘里挑了块水果,“来港城几次都泡在海港城了,我还真没去过几个地方。趁这次公差我得好好放个假,等回了沪上,又得忙翻天了。”
沈姒指尖一顿,“不记得了。”
“哈?”周子衿将软枣咬下一口。
沈姒微微笑了一下,虚白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眼底的情绪很淡,“以前发过一场高烧,很多事想不清了。”
周子衿看她神情不太对,以为她想到了齐晟和不痛快的过往,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还跟三哥赌气呢?”
“我哪儿敢啊?”沈姒轻嘲。
“老畜牲有事没事就找我茬,我就差没立个牌位把他供起来了,”她压下心底地烦闷和躁动,尽量放平了语气,“难得施舍一点好脸色,我不得谢天谢地谢广坤啊?”
这话周子衿没敢接。
平日里三哥喊得亲热,但没几个人真敢跟他称兄道弟。就连圈子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二世祖,也不敢拿齐晟开玩笑,即使他不在场。
“你不仗义啊,”沈姒冷冷地睨了眼她,有点不爽,“你骂小明星的时候,我可是跟你同仇敌忾的。轮到我受委屈了,你不帮我出口恶气?”
“你可饶了我吧,我还想安生几年,”周子衿眉心倏地一跳,做了个喊停的手势,“你敢骂他是因为恃宠而骄好吧?他对你连句重话都没有,换别人早就下死手了。他这种动一动手指不知多少公司要倒闭、撂一句话金融圈都得地震的人,我可开罪不起。”
她指了下窗外,“看到那边的印度洋了吗?那是三哥给你放的水。”
按齐晟的脾性来看,他根本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稍有违逆就要将人整治到死,冲犯半分便百倍奉还。不是谁都能像她这样踩着他雷区蹦迪,还能手脚齐全地出现在这儿。
周子衿真觉得齐晟待沈姒特殊。
两年前齐晟从南城将沈姒带回来,这圈子里的人大多不知道她的过往,不过传言颇多。那些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笑着看她踏入宴会,私底下的议论却如恶蚊之声疯狂涌动。
“真是稀奇,也不知道三哥看上她哪儿了,我听说这女的就是一戏子。”
“戏子怎么了?人家说不定最会勾人的把戏。那一双眼脉脉含情的,有几个男人消受的住?”
“要我说,你们还不如跟她学学。”有人状似无意地轻笑,“这女的在南城拽着三哥不松手,三哥就直接在何家要人了;掉上两滴眼泪,三哥就公开承认她是女朋友了,瞧瞧人家,手段多高明,两天就把位子坐稳了。”
“什么女朋友?凭她也配。一个玩物而已,等新鲜劲儿一过,她的下场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沈姒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
一个家世背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仗着一张漂亮的脸攀了高枝。在所有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声色游戏,再精致的玩物也有保质期,她迟早要从云端跌下来,摔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