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他今晚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但对于他的忽然出现并且雨中送伞,路鸣心下十分感激。
“不客气喔路鸣同学。”白肆盏挥了挥手,“快进去吧。”
“嗯,拜拜。”路鸣也冲他挥了挥手,转而进了宿舍大门。
白肆盏站在原地,静静的撑着伞,他的头顶有一束暖暖的路灯光,此刻正映照在他的伞面上,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女生刚刚进去的大门,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点意思。”他似笑非笑的说了句,继而手插口袋,转身欲走,却又将手中的伞倏地一下扔到了一旁。
“去他的。”他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
路鸣又做了今天下午考英语时做的那场噩梦,只是这一次的梦境相对于下午,却显得更加真实。
“我这一生,无愧于国,无愧于党,无愧于心。”
“唯独,有愧于她。”
这是路鸣梦中,许儒城临终时说的话。
他有愧于谁?平时身体一向健硕的他为什么会忽然生病?他临终前身边为什么会仅有自己一人?
还容不得路鸣细想,她便从床上猛的一下坐了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她摸到了一手的汗。
枕头旁的闹钟清清楚楚的指向早晨六点整方向,路鸣摸索着开了灯,起床倒了一杯热水。
今天是2018年5月13日,距离鹊桥号5月21日的发射时间还有八天,也就是在这八天里,许儒城很有可能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而生病。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找到许儒城!
匆匆忙忙的洗漱过后,她拿起了自己的走读生证明就冲出了宿舍。
这张走读生证明还是陈申帮她办的,说是可以方便她随时出校门,却不曾想过会被她拿去打电话。
“这位童鞋你慢点嘞!昨天下了雨路上滑,你莫摔跤咯!”舍管阿姨在她身后不放心的喊道,路鸣却没有心思回应她的好意提醒。
待她跑到电话亭前,却被告知这台机子早已不能用,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有效电话亭,也在两公里开外。
她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跑着过去!
结果等她一路上拉着路人七问八问,终于走到了这个电话亭时,发现她没有打电话的ic卡。
很好,早知如此,她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
等路鸣又兜兜转转去了一处定点兑换完ic卡后,她才苦尽甘来的拿起了那个沉重的电话。
许儒城的电话号码她记不大清,唯一确定的只有前面九位,也就是说最后面的两位数字她只能通过排列组合来随机猜,九九八十一,这81种可能,她要打到何年何月?
但一想到梦境中许儒城闭眼时刻的模样,路鸣咬了咬牙,还是选择拨起了电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老公的电话?!”“李老师你好你好,请问你打电话来干什么呢?”“什么?你说你是路鸣?你怎么不说你是刘德华呢?骗人也得有个限度啊!”“呜呜呜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害怕”……
在经历了一场场家庭闹剧以及种种误会之后,路鸣有些心累,还有剩余的70种可能她没有尝试,但是距离上课时间已然只剩下半小时。她叹了一口气,尝试着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
“喂,你好……”
“我不好!”一阵暴躁的女声从电话中传来,路鸣甚至能清晰的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别再推销了别再推销了!我已经40岁了!没有钱买房子!”“你们这些推销的有完没完!我说了很多次我的人生现在已经废了!我不可能有钱买你们那些房子车子保健品!我只想买后悔药!”
噼里啪啦中,路鸣听到了那女人话语中夹杂着的抽泣。
“你别哭,你要是再这么哭下去,你的人生就真的完了。”路鸣握紧了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女人说道。
“喂,你才四十岁,我假设你能活到七十岁,那你的人生就还有三十年。”
“你说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那你何不把三十年当做一个轮回?”
“这样子的话,你现在才十岁,你能活到四十岁,你的人生还有三十年的岁月,你还有三十年的筹码。”
“在这三十年里,你可以通过读书来实现自我升华,可以学习一项技能养活自己,可以专攻某一个领域成为行业领头人,可以遇到属于你自己的爱情,以及,你从未失去过得的亲情。”
“你……你说什么?”电话对面的女人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现在的推销员怎么还充当起了心理医生的角色?
“我说——”路鸣重复了一遍,“你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那我……我能做什么呢?”女人反问道。
“你喜欢什么?”路鸣问。
“我喜欢什么……”女人喃喃道,“我没有孩子,但是我特别喜欢小孩,你的意思是……我能去幼儿园当保安?”
路鸣:“……”“我觉得你去考个幼师资格证,然后直接去当幼师比较好。”
“噢噢。”那女人恍然大悟,“谢谢你啊!”
“不客气。”路鸣抬手,正欲放下电话,电话里那道女声却又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