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天还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才过去多久,壁垒城池再被攻陷,张敛又不费兵卒地杀回她粉色的公主堡。
怀柔政策,最为致命。
周谧双手按紧两颊给自己降温,想想又给闺蜜贺妙言发微信:妈蛋我可能又要跟狼人哥哥续约了。
贺妙言:我现在已经觉得你在凡尔赛了。
周谧:怎么就凡尔赛了?
贺妙言:谁不想跟D大活好人帅有钱的约?
周谧:不是该怪狼给的诱惑?
贺妙言:滚吧。
周谧有点乐不思蜀,放松警惕,决定分享出自己的最新秘闻:我跟你说个事啊,你别跟任何人说。
贺妙言回:嗯?
想起这档子糟心事,周谧唇角就压下去:我怀孕了。
贺妙言:不是吧????
周谧说:没骗你。
贺妙言粗口霸屏:我草我草我草。
又问:谁的?
周谧:还有谁的?
贺妙言:你老板的?
她深感不可思议:那你还来?上阵母子兵??
她的形容令周谧哭笑不得:肯定是先把怀孕的事处理了。
贺妙言回了个搭头的表情包:你清醒点!这种男人你还跟他继续?你们上次没做措施?
周谧也百思不得其解:做了啊,就一开始没戴,谁知道会这样,这么倒霉。
贺妙言说:而且他让你打胎哎。
周谧说:我自己本来就不想要。
贺妙言的语气像是不再信任这个世界的样子:是不是他说要跟你接着约?
周谧回:差不多。
贺妙言哼声:这是变相催你堕胎呢!生怕你拖久了赖上他,等你弄掉了再找借口把你甩了!!那会你找谁说去?你能不能长点心啊!!!
朋友这番话,如田径赛场的一声长哨,令周谧尚还打盹半梦半醒的脑神经猛一激灵。
有什么抽丝剥茧地在她思绪里渐次具体了起来,虽背靠温床,她却像是被吹进冷空气的肥皂泡,从头到脚一寸寸变凉。
她周体发寒地回贺妙言消息:好像真是这样……
贺妙言:废话!能不是吗!
周谧心跳加速:那怎么办?
贺妙言当机立断:流产我陪你去。然后别联系了,三个月实习期一结束就离开奥星,离这种人渣越远越好。
周谧就差要冲到屏幕对面跟她双手交握:我的言,谢谢你,此刻我才能正常思考。
贺妙言义愤填膺:妈的,你也不早点跟我说。
周谧心里一阵发酸,回过去一个抱头痛哭:我以为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贺妙言也复制同个表情:别怕,明天我实验室没事,我跟你去。
—
关灯睡觉前,周谧又跟叶雁请了个假,说确定了学校的事在明天,正好连着周末,需要休三天。
上司的反应很公事公办:mi啊,都快一点了你才来跟我说么。
周谧抿着唇:不好意思啊,可能最近睡眠不太好,就有点容易忘事。
但叶雁也只是小小地埋怨下,随后说:没事啦,先完成自己的事。
周谧又想哭了。
女孩子都好好哦。
翌日大早,周谧约在小区门口跟贺妙言碰面。贺妙言非宜市本地人,而是隔壁苏省的。高一时父母离婚,她跟着妈妈后爸搬到宜市,转校后恰巧就来了周谧班上,还成了她的同桌。
两人个性互补且投契,家又挨得近,惯常同进同出,所以高二分科也没有让她们友谊减淡。
之后又一齐考入F大,一个读文,一个从理。
读硕亦然,同留本校,步调一致。
刚进大学那会,周谧还说:我们的关系太稳固了,以后干脆别找对象了一起过吧。
但没多久,她就交了男朋友,也是两人本科时期的共同好友,路鸣。
路鸣是南方海边人,生得手长脚长,皮肤小麦色,笑起来极耀目,少年感浓郁,要比她们高一级,却总称呼她俩为“谧姐”、“言姐”,三人同在空想者协会,因各种活动打成一片。
周谧对外有点内向,也可以说是慢热,与名字如出一辙,但她相貌出众,身材线条又很惹眼,自然不缺追求者,来去的异性良莠不齐,其中难免有心怀叵测行为不端的,路鸣通常会嬉皮笑脸地担起“护花”一职,巧妙地将他们隔走。
关系变质是大二寒假,年初一的夜晚,路鸣忽然在微信里跟她说:周谧,我今早拜妈祖许了个愿。
当时周谧刚巧从外婆家拜年回来,伺候了一天表亲家的小孩们,挨沙发上腰酸背痛,她没好气回:有话快说。
路鸣说:我在心里说,我叫路鸣,我有个喜欢的女孩,她叫周谧,名字跟我放一起特像情侣名,您看我们能变成真正的情侣吗?
那一瞬间,周谧感觉疲累都远去了,像是从沙发上躺去了铁轨中央,有辆红色的列车围绕着她哐当哐当跑圈,一遍又一遍。
后来她才意识到,原来那是她的心跳,把万籁都笼盖。
可能他们开始得太美好了。
因而将结局衬得惨烈失色。
周谧在伞下狠抽了下鼻子。今天依旧不是个好天气。
雾一般迷濛的细雨里,贺妙言将车刹停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