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道:“多谢慕容大人解惑。”
慕容文臣拱了拱手,道“哪里哪里,某不敢居功,都是长公主有悟性。”
······
——以后的事情,素来都只有天才知道。
薛雯其实也未必是全信了慕容文臣的说辞,可她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努力了。
她做了自己能做的,而慕容文臣果然无意归朝,薛雯便将此事放下,不再纠结于马祖昌这个人了。
从前,她高傲自满,一度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是无能者安慰自己的说辞,结果活到现在才发现的确如此······
——比如瑞银的事情,这丫头不声不响地和借住在东平郡王府里的胡广宇看对了眼儿了,两人求到薛雯面前的时候,她一开始还不信呢,疑神疑鬼地逼问她是不是心灰意冷之下胡乱凑活。
若果然是,心疼瑞银是一方面,人家胡广宇前途大好,遭得哪门子罪要搅和进来呢?
但好在不是。
不仅不是,还蜜里调油、两情相悦,薛雯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瑞金那时候偷偷摸摸的,这一回总算能放开了手脚,备了一份惹人眼红的丰厚的嫁妆,把瑞银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
若不是这次离京想着身边儿没有可心的人多有不便,薛雯也不好意思离散人家新婚的小夫妻的。但胡广宇倒是很能体谅,知道瑞银放心不下旧主,主动提出要专心苦读,把人“借”出来了。
可见总有一些事情,是尽人事后还需要听天命的,总有一些事情,是就连她薛雯也会束手无策的——到如今,也能明白一点儿薛昌韫当年的感叹了。
所谓人命天定,不是懦弱不是退缩,有时,不过是一种释然。
也许是因为大事已了,所以现在发生的任何事,对于薛雯来说都不过是小事罢了,倒是反而能够放宽了心胸释然随性,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像她了。
拿得起,放得下。
——放下之后,别有一番天地。
慕容文臣见薛雯不再过问此事,也是和善一笑,顺势说起了别的。
听说薛雯怀有身孕,老大人连忙道喜,又问:“可送信予沈将军了?”
慕容皎皎在旁一愣,才发现他们这些人竟是没一个想着这事儿的···倒是薛雯神色如常地开口,接话道:“您有心了,尚不曾。我想着月份还小呢,不必急着嚷嚷,他那里事情也忙,就不让他分心了。”
结果几乎是话音刚落,薛昌韫和薛昌辉正巧逛完回来了,薛昌韫一进来后,大剌剌爽朗地道:“妹子!你怎么没想着给元麒送信儿呢?朕也迷了,还是方才大哥想起来了,已经立刻派人去了,呵呵呵。”
——后头跟着一手举着糖画,一手举着糖菓儿的徐贵人,三个人就这么笑容满面欢天喜地地进来了。
······
薛雯也笑了笑,道:“是呢,竟不曾想着,有劳两位皇兄了。”
——又二日,沈尧风尘仆仆地到了。
他赶路匆忙,身上一股的土味儿,薛雯远远地问到就面露不适了起来···沈尧见了,连忙住了脚,站得老远眼巴巴的询问了两句,薛雯自然是说都好——说她是敷衍吧,还一句一句地都答了。
沈尧一步三回头地下去更衣盥洗,神清气爽地再回来,才终于能离薛雯近些了。
这会子方两个月出头,自然是没有显怀的——薛雯畏热的毛病丝毫未改,穿了件春绿色的纱衫坐在窗户下头,以手支额正闭目养神呢,从侧面看过去,薄薄的一片,眉目虽然依旧,莫名地却给人以孱弱之感······
沈尧见状立刻放缓了动作,取下搭在屏风上的一件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替薛雯披在了身上。
谁知就这么一下子,还是把薛雯给吵醒了。
薛雯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动作迟缓地拢了拢衣服—倒是—也知道轻重,没有如平常一般拒绝加衣。
毕竟,虽是八月的暑天儿,但此地多雨,这会儿太阳又已经落下去了,难免风凉,她现在的情况,若是着凉了可不是小事。
薛雯醒过来后定了定神儿,替沈尧倒了杯茶推过去,道:“你来得倒快···营中无事吗?”
沈尧点了点头,抿一口茶道:“近来还好。有一些琐事,也都交代好了。刚一妥当我就来了,一日也不曾耽误。”
薛雯就笑,无奈道:“就算耽误了又如何?晚来两天早来两天,不是一样的吗?”
沈尧见她真没想着,不由笑着叹了口气,提示道:“怎么能一样,明天不是八月十六吗?”
——薛雯的确是完全忘记这回事了的,好愣了一下,才失笑道:“瞧我,日子都过糊涂了······那的确是‘赶上了’,沈将军,辛苦辛苦。”
沈尧也笑,无奈却又欢喜,长出了一口气,道:“不敢不辛苦,十五的月亮薛雯圆嘛,怎么能不赶呢?”
十五的月亮薛雯圆——
月圆月缺本无定,好在他们的这一轮圆上了、赶上了。
可喜可贺,辛苦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