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混杂着花香味,可那些花儿却都没有落得个好归宿。
许清瑶却仍旧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耳中是一片根本分不清谁在说话,又说了些什么的嘈杂声响,脑中则是一片空白,恍恍惚惚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直至她清醒过来时,姜夫人与那二人早已没了踪影。许清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这满地各色各样的花瓣碎片。
原来姜夫人今天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告诉她真相,她想要的,更是让她痛苦,甚至一辈子活在歉疚之中。
清瑶,没事的,不用担心,我跟小娴会帮你收拾干净。
耳边传来许斯月低沉温柔的嗓音,许清瑶讷讷地望着许斯月,神色木然没有任何表情。随即她忽然皱起眉头,就好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她的模样让许斯月万分心疼,许斯月当即将她搂进怀中,抱她抱得很紧,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全数传递过去。
许清瑶却仍觉得冰冷,全身血液就似被冻住了一般,眼泪应当往外流,却被她咽进心中,因心里的严寒温度而瞬间结成冰珠。
不是她苦心经营的花店被砸这件事,她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其实还是因为姜夫人所说的那几句话。
她的斯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可她却从来不知道斯月是受了冤枉的。
她当然自责过,自责于斯月为自己才冲动杀了姜言,从而导致她坐了这五年的牢,可她直到现在才知道,斯月到底有什么错呢,斯月根本就没有任何错,可她却为了保护自己而独自硬生生承受下这么多。
她好难过,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难过,明明斯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又为斯月做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做,而单单只是等着斯月回家,其他的她究竟还做了什么呢
明明已经过了三十的年岁,她却觉得自己始终成熟不起来,始终没有担当。她比斯月年长了整整七岁,可她到底为斯月做了什么。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觉得痛苦难忍。
清瑶,没事的,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自责的。许斯月太了解许清瑶了,清楚知道她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于是她尽量放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许斯月真的不希望清瑶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件事本就不是她的错啊。
清瑶,真的没事的,至少我现在好好站在这里不是吗?以后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清瑶,你就应我一声吧,好不好嘛,你应我一声
许斯月不断向许清瑶撒着娇,就想听她应自己一声,可似乎无论她怎么说,许清瑶就是半字不言,似乎就不打算应她。
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谁说许清瑶不愿应她,她不是不想应声,而只是哽咽到实在说不出话。
正在收拾东西的小娴抬头看她们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她去将花店大门关上,拉上两侧的帘子,不让从外经过的路人看了她们的笑话。
随后她继续收拾地上散落着的那些东西,至于那对小情侣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态,以及她们准备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都不会去打扰,强行将自己的耳朵与嘴巴关起来,只给那二人足够的双人空间与时间。
安抚许清瑶的过程中,许斯月无意向前方地上看了一眼,入眼是一本掉在地上摊开页面向下的书。在旁边不远处还落了个玫瑰花模样的书签,很显然就是从书里掉出来的。
而在那更旁边一些,是碎了一地的瓷片。
她猜想这必然是清瑶所看的书,而且最初所放的位置应该是靠墙那张书桌上。怪那些人确实狠,连放在桌上装饰用的小花瓶与清瑶看的书也并不放过,全部扔在了地上。
清瑶,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后面有瓷片,小心踩到。许斯月收回目光,又在许清瑶耳边提醒一句。
许清瑶听清楚了,重重点过两下头向许斯月示意。
许斯月叫她站着别动,她就当真一动不动,只认真倾听许斯月对自己所说的话。
那是许斯月的真心话,温柔又坚定。
清瑶,你听我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五年时间也已经这样过去了,那我们就别再追究过去了好吗,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过我们的。
而且清瑶,我已经从那个地方被放出来了,往后都会是自由身,你应该替我开心不是吗?
许斯月所说的让许清瑶无需计较与纠结过往的话最初还是让她抑制不住地伤怀,可看着斯月笑得这么灿烂的笑脸时,许清瑶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难道她要坚决地说一句不行,这件事我们一定要计较到底,我们一定要让坏人难逃罪罚吗?
确实,姜夫人说得对,她与斯月都只是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罢了,要与那些资本家对抗,她们真的有那个本事吗?在那些人面前,她们甚至都比蚂蚁还要微小,轻轻一踩轻轻一碾,她们就必死无疑。
那帮人既然可以把无罪的许斯月弄进去顶罪第一次,那么如果想再来第二次,那又有何难?即便没有以许清瑶作为要挟,姜夫人想要弄死许斯月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难度,而有了许清瑶,也不过就是让事情变得更不费吹灰之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