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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怪事!照汪直看,自己阵营里出了坏蛋,不是更该义愤填膺并清理门户吗?比如他身为宦官,见到有宦官干坏事,他一定会比对立阵营的文官还要愤怒:这是我们阵营的败类,为我们整个宦官阵营丢人呐!管他负责惩办的人是哪阵营的呢,越早惩治了越好!
    可显然文官们都不这么想,目前的两桩案子还都没直接涉及到文官高层,杨晔和曹鼎还都只是重臣的亲戚,而且是曾经的重臣的亲戚,就这样,西厂抓了他们,文官们也是几乎一边倒地大声反对。
    这样时候,汪直知会了王越:咱们暂且不要往来频繁了,来日方长。
    王越虽面上没多说什么,在朝堂上却态度明确,与少数官员一起,站在支持西厂秉公断案的一方。
    去年因为喂狗吃肉被参那时,汪直还有点愤懑,如今几乎天天被参,他反而没感觉了。反正那些都是二手骂,他又明知自己没做错事,谁爱骂就骂去吧,骂骂更健康!
    不过被骂得多了毕竟有点烦,汪直就干脆指示韦瑛等人:去给我查查,那些参我的人背后都干过哪些违法乱纪的坏事儿!
    真有心查,满大明朝也没几个官员完全干净的。不然海瑞也不会那么出名。
    厂卫的人其实也不是只会逼供,不是查案,查案也没多难,散出人手去暗中打听对方的底细,左邻右舍总会漏出些消息,谁家儿子或是管家欺男霸女强占民产,谁以什么名义收过谁的贿赂,暗里为谁行方便之门,保举过哪个不称职的亲戚去顶过值缺,甚至是因为什么小事与谁结怨,进而构陷对方拉人家下马……真有心好好去查,这些事都能查得出来,并不一定需要把人抓来严刑拷打。
    只不过近年来厂卫里尸位素餐的风气大盛,做官的都没多点心思正经办事,小卒们更是能省心就省心,比起好好查探来,自然是直接抓人拷打更省时省力,还满足了他们抖威风的心理。这次被汪直整肃起来,西厂这些人只好都捡起了查案老本行。
    等查出东西来了,汪直叫人将某某大人的罪状好好落实于文字,不但上报给皇帝,还写成大字报沿街张贴,叫老百姓都看看,那些嘴上骂西厂的大人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这下倒好,本来皇帝想惩办违法官员还要走程序,如果刑部大理寺的文官们不配合,说不定还惩办不成,被汪直这一广而告之,没等走法律程序,那些犯罪官员先要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文官们虽然大多做过些不要脸的事,但那都是私底下,面上人家还都是极为要脸的。
    虽然也有不少文官上疏指责西厂造谣污蔑,但显然力度不够,那些大字报上把他们犯事的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任谁看也不像造谣污蔑。
    一时之间,先前骂西厂的主力们纷纷开始奏请辞官回乡,皇帝大多允准——反正其中很多犯的案子不太重,交给有司也不一定重判——只极个别还是批捕入狱。
    有天晚上蓉湘笑着对汪直说:“你如今的名声可好着呢!”
    汪直并不太信,自从他做了西厂督主,对他家奉承的人呈指数增长,蓉湘听说的他的名声不见得真实。毕竟外面的风气大多由文官操控,他被传说为凶神恶煞的可能性更高。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开始有人往西厂送锦旗……呃,是牌匾。头一个写的就是“在世青天”,后来的也都差不多意思。汪直从来想不到,自己还成“青天”了,天大的笑话!
    第113章 新交“老”朋友   这段不长的交谈被汪直……
    按汪直从前的想象,有朝一日真让自己做了西厂督主,自己一定不会像历史上的汪直那样横行无忌授人以柄,一定不会那么招文官的骂。如今,他面对的局势却跟历史上很一致,而且,他还乐在其中。因为他心里清楚一点:我惩治的的的确确都是坏蛋!
    这感觉就像做了替□□道的大侠,汪直的心理满足感空前高涨,走路都比从前更加挺胸抬头,以至于身边人都说他“越来越有官威了”。
    皇帝特许了他专心办差可以不用上朝,汪直就每天正常上值的时间来西厂点卯,相当于早上八点多,这时间看起来算早的,其实已经是官员们散了早朝的时候,在古代算是晚的。
    汪直习惯了随着古人早睡早起,早上时间很宽裕,经常还在出门后去到半路上一家茶楼坐着喝杯茶汤,吃点点心。
    这天刚大体吃喝完了,有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忽然过来恭敬又低调地对他施礼道:“汪督主早,我家主人有几句话想与督主一叙。”
    “你家主人是哪位?”
    “督主请随小人来,即可便会知晓。”
    汪直心怀好奇,虽然没带随从,也不怕光天化日的会有人在京城打西厂督主的闷棍,便起身跟了这人去。那家仆只领他上了一层楼,去到一个半封闭的小隔间,隔间里正有一人等候。
    那是位年逾六旬的老人,须发花白,做文士打扮。光是看对方的神态气度,汪直就知道是位文官,而且官职应该还不低。只是他从没上过早朝,认不出。
    见他来了,老人也没起身,只抬手朝对面座位一让,微笑道:“汪督主来了,请坐。”
    汪直落座问道:“请恕汪某眼拙,阁下是哪位大人?”
    老人亲手斟了一杯茶推导他面前,平淡答道:“下官商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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