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眷念的冷香充斥着兰疏身上的每个角落,他很快就放松下来,任由谢之权强硬地将玉珠推入他喉间,要他咽下。
感到温热玉珠顺着喉咙滑落腹中,谢之权方才将人放开。
她伸出指尖,细心擦拭去兰疏唇边沾染着的点滴水渍。
他睡得那样熟。
怕是累坏了。
“小公子啊...”
谢之权看着他那张清丽绝尘得不似凡尘之人的面孔,叹息般地唤了他一声。
兰疏未动,谢之权敛去眸中流转的明灭流光,复又躺回床上。
然而她这轻轻一躺。
却是再也没有醒来。
入了夜,当断定谢之权真正失去生命体征的那一刻,兰疏灰败着脸跌倒在她床前,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人却是昏厥过去,发起前所未见的异常高烧,而这场折磨整整持续了三日。
兰疏在床上浑浑噩噩地度过三日,这漫长的日日夜夜他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在现实亦或梦境当中,要不然为何他次次在梦中依偎在那人怀中同她嬉笑怒骂,醒来却是看到每个人悲痛的脸,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谢之权呢?”
他会这样问每一个来看他的人。
但不论有没有人回答他,兰疏都会为自己找好谢之权久未前来的借口。
直到摧残了他十多年之久,几乎是无法根治的病痛突然在一夜之间悉数痊愈后,兰疏才被迫回到现实中去。
墨隐为他做检查的时候,一直都紧锁着眉。
“怎会如此...”
兰疏不解,这具破败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再病也病不到哪里去了。
“你莫担心,并非是病情加重了,只是...”
“我为何在你体内检测到了魔藤的气息,甚至还在帮着你治愈身体...”
墨隐的话让兰疏如遭雷击,猛地坐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
“这,这是何意!?”
面对兰疏那副随时可能会被击溃的彷徨模样,墨隐开了开口,最终却也只是轻叹一声。
兰疏想要的答案,其实无需他人告诉,他自己心里便明了了。
寻访高人,翻遍千万本记载着魔物的古籍,兰疏终于了解到魔藤到底是什么。
没人记得清这魔藤到底是从何时诞生于那片秘境之中,然却有先辈记载到,魔藤最初并非现在这般蚀骨吞血的模样,它曾是一株能够治愈万灵的灵物,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生机盎然、绿意满盈之色。
魔化后的灵藤,藏匿于有实力限制的秘境之中,因而再无人能救它,也无人能杀它。
救之,则枯木逢春,万物复苏,杀之,则得之玉珠,生命再无。
谢之权把那颗能够挽救她性命的唯一解药,喂给兰疏了。
知道这些信息之前,兰疏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修炼天赋胜过常人一大截。
但他终日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学院宿舍内,半步都不愿离去。
甚至将那场哀恸的葬礼都逃避掉。
悼念谢之权那日,他躲在窗后偷偷看着兰翎穿着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同墨隐一齐走向谢家,阴沉的天下着缠绵而冰冷的小雨,他垂眸看着不断被雨水冲刷的泥地,枯黄的野草被砸弯了叶。
将窗关上,兰翎蜷缩在谢之权睡过的床榻,那澄澈的眼眸,忽也下起了滴滴答答的雨。
他想着,往后这漫长的一声,该如何独自渡过。
谁知,异况却在雨后天晴时,突发了。
放晴已是三日后,兰疏将自己不吃不喝地关在宿舍内,生生躺了三日。
这天兰翎寻他有事,敲了敲门之后,屋内始终没有传来应答声,她便只能无可奈何地将门推开,进屋寻人。
“阿疏,莫要再赖着了,你已多日未去上课,学院那儿都催到我这个早就离院已久的人头上来了。”
兰翎将窗户推开,灿烂的阳光顿时便充盈了整间屋子,好不容易将那沉沉死气散去了些。
“阿姐,我不去。”
兰疏埋首于已经散去所有气味,只留棉絮浅香的薄被,闷闷道。
“不可任性,当初说要在玄术领域闯出一番天地的人可是你,快些起来。”
“啊不过,你为何会睡在这张床上,你不是一直都歇息在对床吗...”
兰翎奇怪的问话终于让兰疏勉强提起了几分精神,他手撑着从床上坐起,蹙着眉回视兰翎。
“阿姐,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这样你怎会不知,你不要同我装傻!”
兰疏身侧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悲怆浓得令人窒息。
然而他的模样在兰翎看来,却是怪异至极。
“阿疏,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这样跟我说话?”
“你这几日不是心情不好逃课了吗,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别的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兰翎也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但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去搜索过往记忆,却也发现不了一丝违和的地方。
因而她只能当兰疏依然处于心情郁闷之期,被人扰了清闲不痛快了,方才如此心急口快。
“我心情不好,逃...课?”
巨大的恐慌忽然弥漫上心头,兰翎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焦躁地落在兰翎身边,他拽着她的袖子,泪光已经悬在眼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