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好看,嘴巴又甜,总能招徕很多生意。
老板开心了,多少都会给她点零花钱。
当然她找兼职的地方,通常不会太远,就在家的周边。
其实都是些经常打交道的邻居。
她打小就比同龄的女孩子更懂事些,也更会察言观色。
只不过后来意外来得太突然,这些年隐藏在懂事、听话、乖巧背后另一面,就显现出来了。
整整有半年多的时间,她都将自己封闭起来。
可以说,完全与外界隔绝。
这是后来江烟才知道的。
那时候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原本脾气很大的自己,在她的面前,完全没有任何脾气。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资格吧。
她没有资格对一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指手画脚。
有的只是对她的心疼。
原本何雾今年应该念高三的。
但在高二的下学期的时候她退学了,转来城北十七中也可以念高三,但江母考虑到实际情况,选择了重念高二。
这事她何雾商量过的。
但何雾说随便。
是真的随便,不是置气。
在来城北之前,她没有抱有任何希望,可以在这边愉快的生活。
她是土生土长的莫城人。
莫城这座给她归属感的城市,都没能将她治愈,何况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但当时会答应江母来城北这边,是因为江母说了一句话,戳中了她。
在来城北前,整整半年的时间,她跟母亲之前的谈话,屈指可数。
甚至,何雾一度拒绝跟她沟通。
原本母亲对她的要求就很严苛。
她也很不喜欢她的母亲,每天都忧心忡忡的,不是担心这,就是操心那里。
自己的身体也不好,过着今天的日子,总能算到明后天的。
本可以消费的东西,总以家里没那个条件,被拒之门外。
所以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智能网络时代了,江家还一直住在老城区里,用的家电都是老古董。
就连房间里的床,都是最原始的木板床。
别说是装修风格了。
完全是八十年代的复古风。
就连她写字的桌子,都是父亲在她小时候自己给做的。
从没有花过一分冤枉钱。
但其实家里也没有到那种揭不开锅的地步,在何雾特别想要某件东西的时候,她通常是这么认为的。
就是因为母亲如此会算,如此节省,所以直到父亲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睡过席梦思。
都没有穿过一件名牌衣服。
都没有用蓝牙音响听过歌。
家里放着都是她常用的老古董,三十块一个笨重的收音机。
放磁带的那种。
在何雾学校里,有很多的同学都开始用蓝牙耳机听歌的时候,她还是用她妈妈给她买的几十块钱一个的mp3,她碰到同学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原本父亲在的时候,何雾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的啊。
有总比没有好。
可是当父亲突然发生意外,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时,她所有的积怨,在那一刻爆发……
母女关系也变得僵硬。
直到江母的出现,她告诉她说,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散散心,好不好。
以前父亲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和母亲僵硬的关系,也是在她离开莫城的那一刻,好像有了缓和。
母亲将她送出门外,眼里蓄着泪,那种想看她,但又在掩饰自己落泪的神态,跟父亲要离开时,她看他,是一模一样的。
有很多拧巴的情绪,好像在那瞬间,就释怀了。
不管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爱父亲的。
同样,她也深爱她。
只不过,她年纪小,无法去理解成年人在面对生活的糟糕时,如何去表达爱。
离开莫城后,反而慢慢的开始明白。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
江烟离开教室后,原本打算回家的。
但她心情特别糟糕。
连走路都没心情,以前郁闷的时候,就去打游戏,看谁不顺眼就怼谁,也因为心情不好还跟人打过架。
但就是一次而已,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传经常打架去警察局的。
看着手里还拿着的便当盒,想要扔掉,但又舍不得。
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出现。
转了个弯,她走进了大琴房。
大琴房是大家一块学习钢琴的地方,她私人的琴房在隔壁。
可她哪里也不愿意去,就想呆在她呆过的地方。
什么时候趴在钢琴前面的凳子上睡过去,她已经记不得了。
只晓得醒来的时候,整个手臂都麻了。
她直起身子,一件衣服从肩上掉落。
她眯着眼,定睛看了看。
这件衣服还怪眼熟的,有点像是……
猜测的那张脸还没有在脑海里散开,一抬眼便瞧见了有个人背对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真的会是她吗?
江烟不敢想。
她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