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慈:“……”
寿宴安排在中午开席,宋青枝他们很早就起来了,几乎是半夜,还不到四点,天空黑漆漆的,黎明前的黑暗尤其深沉。
只有路灯的光芒安静地照着这座沉睡的城市,宋青枝和杨继慈就已经将家伙什全都装进了车后座,然后出发去接其他人了。
“奶奶这儿一会儿几点回来接?”
“不用你,我叫邓滨和莹莹过来接就行。”
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睡不好可不行,再说了,还没到要大师傅出场的时候呢。
虽然才崛起二十来年,但周家也算是容城排得上号的豪门了,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人一夜暴富或者一朝破产,能富贵几十年实属不易。
面包车一路行驶,绕过好几个弯,进了一扇悄然开启的不起眼的铁门,停在一棵高大的树下,刚下车,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迎出来。
“杨大厨,宋小姐,你们来了,辛苦辛苦。”
“没事,福伯,叫人来帮忙把东西都搬进去吧。”杨继慈笑着应道,这是周宅的管家。
宋青枝想帮忙搬东西,结果杨继慈把老太太用的一套刀具递给她,就不让她沾手了,她抿抿嘴,低头走进别墅的大厨房。
周家的厨房很大很宽敞,此时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今天要用的食材,已经有人开始工作,择菜洗菜,一派忙乱。
见她进来,都停下来叫了声宋小姐,试菜那天已经见过面,他们认得他,甚至还有工作人员认出她是博主青枝时间。
有人问:“老太太也来了么?”
宋青枝一边清点送来的食材,一边温声应道:“没呢,奶奶要晚点才过来,前期准备我和我哥来就行了。”
是了,试菜那天做的三套鸭,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年轻姑娘拆起骨来那叫一个干净利索,鸭皮一点都没弄破的,让那个认出她之后还私下和同伴吐槽她是花架子的员工瞬间噤声。
樱桃肉要挑上好的猪里脊,将白色的筋膜小心剔除,用沸水焯透后捞出,然后将整块方肉剞花刀,像棋子大小,到时候要和樱桃一起,小火慢炖三个小时。
杨继慈准备樱桃肉的时候,宋青枝在耐心地处理鸭子。
三套鸭以家鸭、野鸭和菜鸽为原料,三样食材都要去骨,然后入沸水后洗净血污,然后菜鸽填入野鸭,野鸭套进家鸭腹里,空隙处都要塞满冬菇、火腿片,谓之三套。
只见宋青枝手起刀落,刀背敲在鸭子的脖子上,他的脖子就断了,然后在背颈处开一刀,取出颈骨,用力将皮肉翻下来,依次取出翅骨和腿骨,翻剥到□□,断肠,将整个骨架从鸭肉中分离出来,最后挖出内脏。
然后飞水,洗干净,再翻过来,提着鸭头,软绵绵的,一个鸭肉口袋,表皮一点破损都找不到。
欣赏了一下,骄傲地递给旁边负责过沸水的小丁。
前面几只处理得有些慢,可是等她找到手感以后,动作便越来越娴熟,速度快得仿佛一架无情的脱骨机器。
旁边的人原本还有在围观的,看了一会儿以后也散开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了。
八点整,杨老太太到了,她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宋青枝正靠在桌边一颗接一颗地吃着樱桃,这可是当季最新鲜的一口,还不用花自己钱,福伯来说的,随便吃,多的是。
真香!
杨老太太一来,就宣告着工作到了烹饪阶段,宋青枝连忙放下手里的樱桃,挽了挽袖子,重新洗干净手,戴上帽子和厨房口罩。
套鸭生胚在沸水里略微汆烫后进砂锅,加葱姜和绍兴花雕,清水淹没鸭背,中火煮开后捞取浮沫,然后转小火焖煮三个小时。
接着是处理好的樱桃肉,将猪肉和新鲜樱桃一起在文火上慢炖,也要严格按照传统流程焖煮够三个小时。
几样需要焖煮时间长的菜过后,是各类热炒,那是老太太和杨继慈的地盘,冷菜是宋青枝和周家的厨师负责,大多是提前准备好的,比如熏鱼、糟鸡和醉鸭舌、卤鹅肝之类的。
厨房里忙碌非常,时间也越来越向十二点靠拢。
时间一到,开宴了。
一道道菜从厨房传出去,引来食客的阵阵称赞,尤其是肉酥味美的宫廷菜樱桃肉和做法繁复、鲜到极致的三套鸭一登场,便掀起全场的高潮。
“这道菜,会做的人不多,会吃的人也不多,没想到周家今天竟然能见着。”有客人指着刚端上来的那道三套鸭,感慨道,“这可是最镇得住场的头菜。”
要先喝汤,尝家鸭的汤味,然后用筷子拨开第一层,再喝汤,尝野鸭的鲜味,一层一层,直到三种肉混合起来,品一层汤,吃一层肉,家鸭肥嫩、野鸭香酥、菜鸽细嫩,鲜味在舌尖和口腔停留蔓延,层层叠叠,渐趋于极致与和谐统一。
一言蔽之,鲜!
谌嘉树的父亲,曾是周老爷子的学生,此番恩师做寿,他特地提前安排好了,携妻带子一同前来庆贺,但谌嘉树却因为临时有事,来晚了。
他只吃到一点点的菜尾,前菜那些什么爽口的糟鸡肥腴的卤鹅肝,和他统统没有关系。
“发生什么事了?”谢晓琳把自己碗里的樱桃肉夹给他,低声问了句。
谌嘉树苦笑着摇摇头,“要走的时候突然来了个门诊病人,原本要住院的,暂时没床位,让他回家等两天,结果今天早上,听人说只要给八千块就能帮他提前搞到床位,结果那是个骗子,拿了他的钱就消失,意识到不对都晚了,又是从农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