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大人都喝多了,让身边伺候的人看着送回住处吧,明儿也不必叫他们记着去忙,好好歇歇,以免头痛。”李昭烟起身去招呼院子里等着的几个小厮,这却是几位大人从京城带来的,毕竟身边的人,用惯了总是轻易不换的。
小厮那边儿也没叫他们干等着,只是知道今日大人们要饮酒,小厮那桌没上酒罢了,如今也吃得饱饱的,各自搀着自家主子出了院门。
李昭烟滴酒未沾,看向身边虽然喝了不少,却没半点醉态的苏楚陌,恍惚间竟也觉得自己醉了。
未待言语,一旁趴在桌子上的云霄豁然直起身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
两人都没听清,看着他这样子也不像是能问出来什么的样子,李昭烟头疼扶额,“阿七,你将霄儿送回去吧,然后你也早些歇着,这几日辛苦了。”
将一切安顿好,李昭烟与苏楚陌才回房,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坐着说起云霄的事情。
“宋桥已经关在后院离去,指使她的人也在城里,已经找到了,正让人盯着,我的意思是看看那人会否和旁人再有来往,顺藤摸瓜总要比严刑拷打要管用些的,若遇上硬骨头,严刑拷打并不会有什么用处,不如就先不急着将他拿下。”
李昭烟盘着腿坐在床头,拽了个被角将腿盖住,仪态全无。
苏楚陌见状也只是将手中刚倒好的茶水递给李昭烟,眼中宠溺之色不加掩饰,说起来虽是老夫老妻可,可这两人相处起来还是浓情蜜意,实在让人艳羡。
“那这事便依着你的意思,我明日再同云霄说说,这孩子……”
郦国皇城。
已是夜里,面前燃着灯火,沈意遥正与商公子在铺子里坐着,外面几个人咋咋呼呼的动静却扰了清静,引得沈意遥偏头去看。
“别的不说,这仙师的本事真是厉害,我那幺儿你知道吧,病了大半年了,仙师给了一碗汤药,如今已经能正常交流了,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仙师,你家娘子那病症也许久了,看仙师是否愿意出手。”衣着看起来不如何富裕的男人手上拽着一个同伴,要将他往拐角的方向引。
忽的,这人脚步顿住目光直勾勾看着前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仙,仙师?”
对面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他们两个,温和隽秀的脸上笑得温和,朝他们点点头。
“仙师,真的是您啊,我前两日在您那儿求了一副药,您还记得吗?”翁洋便是那给家中幺儿求药的人,见了仙师便像是见了活神仙,当街就要给人跪下。
仙师却慢悠悠伸手,似乎也没挨着人,却拦住了他下跪的动作,“这两日只应了你一人的请求,自然是记得的,你我有缘,不必如今拘谨,日后记得多为孩子积些福泽便是了。”
“是是是,我一定照您说的办,只是您看我家孩子还要多久才能好全,这孩子功课耽搁好久了,若是错过了今年的科举,只怕下一次……”
“这个不必忧心,既然药已服下,三日之内便安然无恙,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仙师似乎心有成竹,未加半分思索便给出答案。
翁洋心下大安,关键时候却也不忘友人,将他从身后拽了出来,“仙师,我这朋友也遇了难处,知您慈悲心肠,特意来寻您,望您开恩相助。”
那友人正欲开口,仙师却先一步抬手,“缘分未到,你三日之后来寻我,还在此处巷子,届时我自会帮你。”
在仙师面前,两人也不敢讨价还价,听他这样说,恭恭敬敬应承下来,又问道:“仙师这是要去往何处,若是添置物件,我二人可帮仙师拎拎东西,您身边也没跟个伺候的人,总不好亲自操劳。”
仙师淡漠的眸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半响启唇,“不过是去见一个有缘人,你二人去做自己的事情罢。”
如此便是不希望他们多事,翁洋连声应了,乖觉地同友人离开。
沈意遥将前因后果听了个周全,心下暗笑这人不知何处来的江湖骗子,轻易就将这两日唬住,不知日后该如何收场。
“笃笃笃。”
冷不防被敲响房门,沈意遥从深思中回身,便见一白色长衫的男子长身玉立,从门口望向自己。
“你是?”
“来送姑娘回乡之人。”
……
时值五月,端午佳节将至,苏楚陌与李昭烟已然回到京城,随他们一道回来的,还有云霄。
“先去宫中将无玦接回来吧,没料到要离开这么久,眼下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们。”
马车还没到燕王府门口,李昭烟就有些迫不及待,原先只想着到青城走一趟,后来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回来一趟,月余未见,小孩子又本就健忘,恐怕又得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了。
苏楚陌将人按住,劝道:“一路上风尘仆仆,总要回府洗漱一番,换身衣裳,哪里又这样匆匆忙忙就进宫的道理,咱们回来的消息多半还没传进宫里,不可过于鲁莽。”
李昭烟只是太想孩子,并非就是糊涂了,听苏楚陌这么一说,也便将心中的念头压了下去,“也是,那就听你的,先回府吧。”
此次回京,李昭烟自认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京城,未进家门就已经盘算起打发时间的事情。
苏管家早早得了消息,已在门口候着,见马车渐近,眼中莫名酸涩,即便苏楚陌李昭烟都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可总归少不了要时时牵挂,忧心他们在外面不舒坦。
“这段时日有劳苏管家了,府中没什么事情吧?”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李昭烟看向一旁站着的苏管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料苏管家却道:“您回来的倒是巧了,昨日沈公主让人送了封信过来,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信物,要是传话的人再晚回来半日,老奴就打算让人带着信追去殷城了。”
“意遥?”这话出乎了意料,李昭烟有些诧异,“信你可看了,是什么事情?”
“沈公主指明给王妃的信,老奴自然不敢贸然打开,您既然回来了,老奴这就让人将信送去烟云院。”苏管家在这些事情上向来严谨,从不仗着自己在燕王府的资历不分轻重,信件自得知李昭烟不日便归之后就妥善收进了机关匣子里。
李昭烟猜测着心中内容,料想沈意遥是与她说明近况,只是那信物却实在不知是何缘故了,只好等看过之后再做决断。
“……得遇奇人,寻得回乡之法,特告知昭烟,若有意……”
纳罕地将信从头看完,李昭烟心绪久久难以平复,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回去的办法,只是她上次已经拒绝过那位道人,只不知与沈意遥遇上的是不是一个人了。
先前都不曾离开,如今在此地有了这么多的牵挂,便更不会回去了,李昭烟感念沈意遥的好意,提笔回了一封信,至于苏管家提及的信物,却是调遣沈意遥手下可用之人的印章,信中也交代了该如何去寻这些人。
“回去也好,留在这儿还有个沈天问,就如同不定时炸弹一般,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暗自嘀咕一句,李昭烟手下不停,足将信写了三页有余。
苏楚陌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事务也不在少数,李昭烟已经让人将信送了出去,却还是不见苏楚陌来找她。
在烟云院有些待不住,李昭烟自小书房起身,想着去厨房走一趟,看看都有什么新鲜菜,好亲自动手,给苏楚陌一个惊喜。
二人回京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很快便传入京中。
彼时,太后正陪着无玦与岑公主两个玩耍,院中一群宫人守着,只恐哪个祖宗伤着了。
闻此消息,太后招手将无玦唤至身前,柔声道:“咱们先不玩了好不好,去换身新衣裳,吃的东西,你爹爹娘亲过些时候要来接你,先让乳母将你的东西收拾出来。”
这些日子下来,无玦在太后面前可是半点也不拘谨了,只将她当做家人一般,只是听见苏楚陌和李昭烟回来之后还是红了眼眶。
哪里有不盼着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况且还是无玦这样刚刚懂事的孩童,即便她不说,太后也总能听见宫人私底下议论,说燕王府的小郡主不时便会发呆。
“爹爹和娘亲真的回来了吗?”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无玦仰着小脸儿问道。
总在梦中听见这样的话,忽然有人真的说了,无玦反倒要想是不是在做梦了。
这小模样看得太后好一阵心疼,忙将人搂进怀里,“自然是真的,我拿这事情诓你做什么,快去换衣裳吧,我让人去准备你爱吃的几样菜式。”
无玦得了保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乳母离开。
岑公主也走到太后身边,就在太后疑惑她要做什么时,她问道:“无玦妹妹是不是要回家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