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烟推门而入时便看见了苏楚陌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上前询问道:“怎么了?今儿不是连门也没出,还能遇上什么事情不成?”
苏楚陌抬眼看向李昭烟,眉心始终隆起一些,“只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正因着半点头绪都没有,才招人心烦。”
少见苏楚陌因为什么事情这样,李昭烟更多询问的话便没说出口,只是上前轻柔地按了按苏楚陌的眉心,将眉心抚平。
“咱们再多防备着些就是了,能有什么事情,现在的情况基本上都已经稳定了,真要说的话……殷城,会不会和那边的矿有关?”
原是随口安抚苏楚陌,结果话一出口,李昭烟还真有了些思绪,手顺势落下去将苏楚陌的手攥住,正色道。
苏楚陌沉吟片刻,也觉得有几分可能,他每日要面临的事情太多,混杂在一起反而不好分辨,李昭烟这一提,最有可能出事的可不就是那边。
“写封信问问吧,虽说一来一回要些时间,可好歹也能安心一些,再说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那边有唐大人和祝大人,还有潘副将,总是都会照看着的,你也别太担心了。”见苏楚陌不语,李昭烟又说道。
闻言,苏楚陌微微颔首,“是该问问了,他们过去也有些日子,却一封信也没送回来,总是有些不妥的。”
说写就写,苏楚陌从书桌一侧抽了信纸出来,李昭烟便到一旁去磨墨,往砚台里添了些手边温热的余茶。
院子里穿里急促的脚步声,李昭烟手一抖,尾指便沾了些墨,只是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抬头去看。
行色匆匆的是苏福,看着身后还跟了个人,还有几分眼熟,只是真论起来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人在门口候着,苏福快步进来将事情跟苏楚陌说了,等着看他的意思。
从李昭烟的角度只看见苏楚陌似乎是抿了抿唇,随即开开口,“让他进来吧,我听他说说详细情况。”
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小事,李昭烟没心思掺和,便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王爷记得过来用膳。”
这一次苏楚陌并未留她,只让她回去路上慢些。
外头的人见李昭烟迎面过来,拱手行了个礼,“燕王妃安,上次蛊虫之事多亏了您,只是走的匆忙,没来得及道谢。”
“不碍的,本也是分内之事。”这么一说,李昭烟就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了,这人既是那时候留在京城的,必然也在得月楼住过,自己那阵子天天去,如今看着可不得眼熟么。
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李昭烟看出这人十分着急,也不多做寒暄,自往外去了。
房门掩上之前,李昭烟隐隐约约听见里面说:“王爷,下官绥县知府倪玉新,青城那边的顾青山顾大人……”
顾青山?倒是个好名字,李昭烟心中暗暗感概一句,脚下却没停留。
写好的信还在桌上晾着,苏楚陌却没什么心思收起,只将倪玉新递过来的信件从头看过,最后一页的边角甚至还有血迹。
“青城与绥县相距甚远,那顾青山为何不找别人,偏要找上你?”即便已经信了六分,苏楚陌还是问道。
倪玉新好像也早就料到了苏楚陌会有此一问,给苏楚陌看了自己腰间荷包底下的穗子,“青山信中已然说明,邻近官员多不可尽信,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与他识于微时,相交多年,既不能直接上达天听,下官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信任又能联系的上之人了,这穗子便是先皇给青山的赏赐里面的,是一双,一只给了下官,王爷若不信的话应该还能在宫中的库房找到记录。”
“罢,本王便信你一回,你跟苏福下去洗漱一番,找身衣裳换上,本王带你入宫去跟皇上说。”说起穗子的事,苏楚陌是大概有些印象的,因为穗子里头掺了宫中匠人特质的细丝,旁人看见了也仿不出来。
即便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倪玉新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得到苏楚陌的信任,一时还有些怔愣,直到苏福已经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对苏楚陌千恩万谢之后跟着苏福下去。
苏楚陌摩挲着指尖的信,薄薄几张纸上写的东西触目惊心,一旦皇上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他非得亲自去一趟才行了。
“阿七,你去问问王妃,这几日可有出门的打算。”
这事情瞒是不能瞒着李昭烟了,若她愿意一趟同前往也未尝不可,左右义父还在京中,让他照看着燕王府就是。
少时,穿着小厮衣裳的倪玉新就跟在苏福身后过来,不仅对苏楚陌让他换上这样一身衣裳没有半点不满,还很是赞同地说:“还是王爷思虑周全,否则我这一进宫就要被人留意到了。”
苏楚陌并未多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便起身,“那就走吧。”
行至门口,自苏福身畔过时苏楚陌又稍一驻足,侧头叮嘱道:“去跟王妃说一声我进宫的事,让她不必等我用膳了。”
这一进宫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他只大概一听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跟皇帝说起来要用的时间只能更长。
苏福应声,没将苏楚陌送到大门口,而是先往烟云院去。
到了门口,两人的意见却有了分歧,苏楚陌的意思是两人都坐马车里,快一些,也免了万一京城有人对倪玉新有印象。
倪玉新说什么也不敢跟苏楚陌待在同一辆马车里,畏畏缩缩的,全无孤身一人将这至关重要的信送到京城来的那股子劲儿。
僵持片刻,苏楚陌懒得再耽搁下去,随了倪玉新的意,让他跟车坐在了一起。
燕王府的马车每每出门,街道上的百姓都要驻足观看,这次又不例外,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马车前面坐了两个人的事情,少不得议论一番。
倪玉新一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就有些慌张,将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让谁看见了他的脸。
这动静自然也被不少人知道,长孙府中,长孙大人听了底下人的话,抬手捻了捻胡须,“你说没见着阿七?”
“是,平日里王爷出门时都是阿七在前头坐着,这次却是个眼生的小厮,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劲。”供着身子的人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听见回音之前动也不敢动一下。
良久,长孙大人的手落了下来,微眯着眼道:“无妨,应当是差遣阿七去做事了,你让人仔细留意着,若是在京城什么地方看见阿七的话一定盯紧了。”
那人应声,悄然退了出去。
马车很快在宫门口停下,倪玉新先一步下来,下意识就想帮着车夫去搬脚凳,被拦了一下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小声说道:“我如今是王爷的小厮,不做这些事情才会被人怀疑吧?”
“平日也是奴才一个人搬的。”车夫知道倪玉新身份也不简单,闻言立刻说道。
倪玉新这才放手,让车夫将脚凳放在了妥当的位置,“辛苦了。”
门口侍卫见了苏楚陌,连拦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将宫门打开,殷切招呼道:“王爷今日又来陪皇上下棋了?”
苏楚陌淡淡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带着倪玉新往里走。
相比之下,倪玉新便拘谨许多,低垂着头只敢看脚下的石板,唯恐一抬头就让人看出了异样。
燕王府这边,李昭烟一听阿七的话就知道苏楚陌又要出远门了,没个一两个月回不来的那种。
“一时还真说不好,翠月,你让人到唐家看一眼,看看唐夫人在不在。”犹豫了一下,李昭烟还是不想自己留在京城,虽说苏楚陌在的时候两人也就是说说话,可要是他真不在家了,李昭烟还是很舍不得的。
翠月对出门这事也有些期待,欢欢喜喜便问去了,李昭烟在后面叫都叫不住。
正好翠月出去了,李昭烟将目光转向看着有些愣头愣脑的阿七,“你跟翠月这丫头最近怎么样了?”
没料到李昭烟忽然有这一问,阿七低下头看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根也染上些颜色,“还好,就是往常的样子,得空了便说说话。”
“这样怎么行?”李昭烟一听,立刻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阿七一眼,“你这样不行,你们两个的事情都多久了,你得跟她商量成亲的事情了,不然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银子。”阿七低着头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李昭烟一下没话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满是疑惑地问道:“你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王爷每月给你的银子都做什么用了?”
府中开销李昭烟是了解过的,知道每个月给这些人都都是什么数,对阿七的说法有些存疑。
“都给了翠月了。”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阿七很是坦诚地答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