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木匠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傅廿没听下去。
和楚朝颐同甘共苦过,恩爱两不疑……
傅廿想了一圈儿,也不记得楚朝颐身边有这样的女子。
不过转念又想,他遇见楚朝颐的时候…楚朝颐就已经是十多岁了,在此之前,如若真有两小无猜的青梅也说不定。
“大侠…您,怎么了?”木匠见上一秒傅廿还咆哮着逼问他,下一秒就跟蔫儿了的菜叶似的。
“……”傅廿没说话。
他能获得重生的机会,就是因为尘寰执念未了。
除了找到那个替他种下承命连心蛊的人报恩,看看师兄过的好不好,最放不下的,还是楚朝颐大婚的事情。
毕竟他就是因为这个突然毒发的。
沉默了半晌,傅廿还是开口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傅廿在身上搜寻着什么,希望寻找到一点值钱的财物,不过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傅廿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有纸笔?现下我无以回报,可签字画押——”
“不必了不必了,您别说出去就是。”木匠赶紧罢手。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别留下证据就好,哪儿还敢贪这点钱财,断送了命途。
“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吗?我的主子教过我,有恩必报。虽然你卖了我的义肢,但也是无意而为。看见我的断手断脚,第一反应是道歉和移开目光,还告诉我关于我想打听的事情。”傅廿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能力之内,竭尽所能。”
木匠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问道,“您是准备南下去京城吗?刚才见您问了那么多关于天子的事情,而且看您像是习武之人……”
“正是。”傅廿也没隐瞒。
他一向不在意别人知道他的行踪。还没跟着楚朝颐的时候,傅廿就是这样,即便对方知道他何时何地准备有动作,也从来没有防住他过,甚至很多时候,傅廿会特意说出自己的行动计划,给对方准备的时间。
但是跟了楚朝颐以后,傅廿还是为了楚朝颐的安全,有意隐瞒行踪。
“那…小的有个不情之请。”木匠叹了口气,“犬子即将南下赴京读书,他自小体弱,一路上怕是少不了麻烦,可否请您一路照顾他。当然,车马劳顿和一路的食宿,和其他需要用银子的地方,都不需大侠操心。”
傅廿没急着接话。
他眼下的确两手空空,没有义肢的情况下,风餐露宿赶回京城着实有些困难。干回老本行……可是他这次能有命回来,就是回来赎罪的,傅廿到是不怕做什么孤魂野鬼,只是怕干回老本行怕是无命再报恩,也无命活到执念了结的时候。
不管这次是贵人相助,还是真的有诈,只能试试再说。
反正普通人普通手段,想杀死他还是十分有难度的。
傅廿:“好,何时上路。”
“两日后。这两日犬子忙着拜别各家亲戚师长……还请大侠稍安勿躁。当然,这两日,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我家暂且住下。”
“麻烦了。”傅廿说完,屈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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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廿在木匠在暂住的几日也没闲着,虽然没同木匠说过话,但还是自觉的替对方喂马洗马,打扫小院里的虫鼠杂草,打水烧饭,甚至还要外出打猎。除此之外,傅廿还修缮了已经倒塌的院墙。
傅廿怎么也想不到,小半生以杀人为生的他,会有这么一天。
上路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上路的前两个时辰,傅廿才见到木匠口中的儿子。
虽然年过十六,但脸还是圆圆的,眉清目秀的,如若不说,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见到第一面,傅廿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大大方方的问道,“在下裴昼,敢问阁下大名?”
傅廿看了一眼周围的草木青苔,随口回答道,“苍耳。”
“姓什么?”
“无姓。”傅廿回答的很干脆。
傅廿这个名字……只要提起,人人都知道是楚朝颐的疯狗,除了主人,谁都敢咬的狗。
在楚朝颐身边的时候,疯狗这个名号,傅廿心甘情愿。离开楚朝颐之后,傅廿一直想摆脱这个的刻板印象,不过到死,也没能成功。
眼下既然死而复生,自然是要换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行,那这一路有劳您了。”少年说完,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钻进了破旧的马车车轿。
傅廿没说话,和老木匠道了别,也随着少年钻入了车轿。
马车跑出城区,傅廿一度想和车夫换位置,自己驾驶马车兴许还快些,不过转念一想,木匠说过小公子身体孱弱,怕是经不起太大的颠簸。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傅廿才听见对面坐着的少年开口,“对了,这个,家父让我给你的。”
傅廿抬头,只见小公子拿出了两只打磨光滑,上好漆的木棍,像人类的骨骼一样。
是一幅义肢。
腿肢明显是赶制的,但胳膊…虽然做工比不上傅廿以前石质的那副精巧,关节活动的区域有限,但能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