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修吾的神色恍惚了一瞬。
他不受控制地朝着安倍晴明的方向走了一步，又硬生生地靠着理智止住了步伐，他皱了皱眉头,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黑发青年, “晴明，我……”
他动了动嘴唇，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修，过来。”安倍晴明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迟疑, 语带笑意地重复了一遍。
星野修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着安倍晴明周身萦绕着的瘴气, 站在原地没有动。
“……晴明，缘一在哪里？”他试图通过契约感受缘一此时所在的位置, 却根本一无所获, 所有的一切, 都似乎被这些瘴气所遮掩，只剩下彻底的黑暗。
“修, 你过来。”安倍晴明再次说道，“明明这么久没有见过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星野修吾没有说话。
而下一刻, 安倍晴明身后的瘴气化作黑色的触手，不过是眨眼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揽住了他的腰身，星野修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硬生生地被拉到了安倍晴明的面前。
“晴明！”星野修吾低声喝道。
“为什么不听我的呢，修。”安倍晴明绮丽的眉眼里染上了一丝疯狂之意，他抬手抚上眼前之人的脸颊，“我可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回应了那些东西的呼唤啊。”
他的声音优雅，语调缱绻，说出来的话宛若情话般深情，却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样的寒意同样也体现在他的身体上。
安倍晴明的手指冰凉，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体温，凉得星野修吾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他挣脱了一下身上束缚着的瘴气未果，反而被勒得更紧了一些，他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复杂地说道：“晴明，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星野修吾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到记忆之中残留的痕迹，但眼前这个被瘴气所侵蚀的青年，在他看来，实在是陌生到了极点。
他所熟悉的安倍晴明，根本不是这副模样。
“你不是要见那个男人吗？”安倍晴明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这句话，自顾自地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他，如何？”
“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你的请求。”
星野修吾沉默。
只见安倍晴明抬手在虚空中轻点了几下，一道水镜随之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这幻境之中，会具现出本人最恐惧的东西，”安倍晴明揽着星野修吾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修你恐惧的东西，竟然是‘一成不变’。”
“……”安倍晴明冰冷的气息拂过脸颊，这让星野修吾非常不适地皱了皱眉，但是出于担心缘一的状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推开对方。
现在不该激怒这个人……
他朝着水镜的方向看了过去，寻找着缘一的踪迹。
“解除幻境的方法只有两种，”安倍晴明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带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一则是我自己主动解除，二则，就是处于幻境中的人自己苏醒过来。”
“——否则，将永远被困在其中。”
“你说，那个男人，会陷在什么样的幻境里呢？”安倍晴明随手把玩着星野修吾肩头的黑发，唇边扯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
水镜中的景象随之变换成继国缘一所在的场景。
***
“小心些，不要离开我身边。”
继国缘一暗中将手放在了腰侧的刀柄之上，并肩与星野修吾一同踏入了府邸之中，保持着警惕将眼前的一切打量了一番。
除了不断漫延翻涌着的黑色瘴气，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两人继续往府邸深处而去，最后在主殿停下了步伐。
主殿的大门敞开着，似乎正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等待，继国缘一下意识地看了身侧的星野修吾一眼，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看着屋内的方向，神色复杂难辨。
“星野……”继国缘一心中猛地升起一抹强烈的恐慌，他动了动嘴唇，试图呼唤对方的名字，而星野修吾却先一步迈开了步伐，走了进去。
继国缘一微弱的声音随风飘散，黑发紫瞳的青年浑然不觉，却在看清坐在主位上的那人时，眼神明显地亮了起来。
“晴明，真的是你……”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喜，继国缘一被这样的音调震得怔在了原地，只觉得双脚仿佛重若千钧，仿佛连向前迈出一步都艰难至极。
“好久不见了，修。”黑发黑瞳的阴阳师面容绮丽，望向星野修吾的目光温柔地仿佛酒盏中潋滟的水波，只需一眼，就足以让人心醉。
继国缘一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传说中的大阴阳师穿着一身纯白的狩衣，狩衣之上绣着青色的翠竹，投射进殿内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为他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圣光。
而站在他对面的青年黑发雪肤，衣摆上的桔梗纹饰随着他的步伐缓缓摇曳，像来如同月辉般清冷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竟然真的是你，晴明。”
“我等了你一千年，终于见到你了，晴明。”
星野修吾尝试着朝着那人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带着些许因为握剑而产生的茧子，而现在这双握剑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如同泡沫一样碎裂，彻底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