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瞧着担心,一下下地顺着她的背脊抚摸,生怕她像上次那样爆哭,所幸她这次只是落泪,情绪还算稳定,没有崩溃的迹象。
两人好一阵没说话,回来后客厅没开电视,静谧得有些磨人。
陆瑶缓过来后,抓住程阮搁在她背后的手,放到膝头握着,“其实,如果我哥不跟我妈表明态度,我妈保不齐也会对你做同样的事。”
程阮垂眸,眼前浮现出陆西的样子,心里渐渐发酸,可又同时感到温暖,“我知道,他做了很多。”
“我哥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才能把一切摆平,你也知道你自己要什么,才能这么坚定。你们能走到一起现在看起来是必然。“陆瑶咬了咬唇,自嘲地笑笑,嗓音干涩喑哑,”可我跟马利就不一样了,我俩都暗暗计较着,把曾经的付出看得很重,一笔笔算在心上,希望对方为了自己低头,把底牌牢牢地握在手里,最后成了心里都憋了一股气。”
陆瑶定了定神,抬手擦去眼泪,表情恍惚而淡漠,眼光不知看在何处,“前几天我跟他打电话,他说了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我其实只是贪图他对我好,任何事都包容我纵容我,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放不了手而已。我认真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要说我现在还有多爱他,其实”她说着,顿了顿,笑起来,感伤中带几分自嘲,“我自己都说不出来。家里不同意,他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那点廉价的好不足以让我把未来押在他身上,更别提他还为了对赌的事怨我。”
程阮听得内心震动,拿起电子烟猛吸一大口,闷在肺里久久才吐出来。陆瑶以往跟她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要说交心肯定谈不上,如今聊得这么深还不是头一次。马利对陆瑶的好,她略知一二,那种渗透进生活点滴中细小的好,像水一样,自然是难以忘怀,难以放手。长长叹了口气,她请了清嗓子说,“你都想明白了,但还是放不下是吗?”
陆瑶眨巴几下挂了泪珠的眼睫,吸了吸鼻子,“对呀,毕竟在一起十年,以前的记忆没事总在脑子里回放,短时间忘不掉。有时情绪一上来,就会心存侥幸,以为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程阮也是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此刻不禁感同身受,有时候将成定局的很多事明明早早心里有数,可天长日久的爱意岂是说散就能散的,就是有朝一日真散了,它的余威也会长久地伴随灵魂,反复余震。
接受总比知道难太多。
程阮受到触动,深吸一口气,“我当初从林南那段走出来,也花了很久,但是你相信一切总会过去的,我现在想起他”说着忽地停下,微微蹙眉,“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想起他了。”
陆瑶望着她,破涕为笑,“是因为我哥么?”
程阮颔首,唇角不自觉勾出一丝温柔弧度,“其实只要有更好的,一些觉得忘不了的也就忘了,脑子比感情更现实。”
陆瑶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似乎哽住,没有说话。
提起林南,一个人影从程阮脑海一闪而过,于是随口问道,“你要不考虑考虑韩东迤?这么多年了是不是给他点关注?”
“他啊”陆瑶的口气有些微妙,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看看吧。”
程阮敏锐地嗅出几分可能性,幽幽地跟着笑了下。
之后陆瑶跟她细细碎碎地介绍他们大家庭里的人际情况,简单提了一番明天会有哪些人到场。
一眨眼聊到十一点,陆瑶来了瞌睡,程阮喝完一瓶酒,也感到头昏。二人均察觉出对方疲态,相视一笑,各自起身回房梳洗。
程阮晕乎乎地洗完澡,换上陆瑶的内衣和睡裙,本打算在客房睡下。谁知陆瑶特意出来叫她一起睡,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跟她回了主卧。
这是程阮第一次跟陆瑶睡在一起,难免拘谨,又顾忌着她的肚子,默默勾了一角被子缩到床边,一动不动地躺着。
她上床前给陆西发了条微信,那边似乎还在忙,久久未有回音,耳侧陆瑶规律的呼吸渐渐令她睁不开眼,最后终于经不住困意睡去。
再醒来时,天未见亮。程阮懵着 ,感觉自己正紧紧地抱着一个热源,有些燥,下意识蹬腿,发觉踢到一具身体,意识尚且迷糊,以为自己的腿踹在了陆瑶身上,吓得一激灵,猛然醒了。
看清眼前人,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然而还是怔忪,缓不过神。
陆西见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心生促狭,勾唇笑笑,“怎么了?鬼压床?”
“怎么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程阮反应过来,又惊又喜,欲抽回去的腿又搭上他的腰,缠得更紧了些,整个人缩入他的怀里。
“凌晨两点多,一回来看见有个小可怜缩在床边,都快要掉下去了,被子也没抢到多少。”说罢,抬起她的下巴亲亲, “你怎么跟别人睡觉那么规矩?”
程阮没理他,低下头,鼻尖在他衣领处蹭蹭,闻到一股独属他的香味,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感到无比踏实满足。
借着虚掩窗帘透进室内零散的光,她掀起眼皮看了眼屋内的陈设,发觉是客房。头钻进他的颈窝,问,”你抱我过来的?”
他挑了挑眉,笑意不减,“不然你梦游过来的?”
程阮轻轻嘁了一声。
陆西揽着她的腰将人纳进怀里,伸手把她方才抖开的被子扯起来重新盖上,顺势拍了拍她的背问,“在这继续睡,还是回家?”
“就在这里睡吧,省的麻烦。”程阮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你洗澡了吗?”
“洗过了。”
“那你还穿着外面的衣服。”程阮的下巴被他领口的扣子膈到,不舒服地挪开,滚去了床的另一头。
陆西无奈,“她这没我的衣服呀。”
程阮抬腿踢他一脚,“那你脱了呀,脏伐啦?外面的衣服穿到床上来。”
陆西嗔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顺从地起身将衣物窸窸窣窣剥了干净。
程阮支起脑袋打量他,视线直白地从他的锁骨滑到胸腹,忽然起了些别的念头,在他躺回床上时,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一句,“我穿的是陆瑶的衣服。”
陆西稍稍品了品,躺下的动作倏然顿住,翻身悬在她头顶,笑得暧昧晦暗,“啧啧,你玩的真脏。”
程阮不在意他的调侃,微微扬眉,“台词是不是错了?”
“哦”陆西略微思忖,咬上她白生生的耳朵,气息喷薄入她耳蜗,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你好骚啊。”
程阮觉得痒,偏头躲闪,手搂住他的脖子,躬身紧贴他触感微凉的身体,“都跟学你的。”
陆西想起茶几上放着没收的空瓶,手握住她细软的腰,好笑地问,“一瓶11年的bsp; Grand Cru就让你热血沸腾了?”
程阮探出舌尖舔他挨上来的鼻梁,大言不惭,“当然了,在别人家,又穿着别人的衣服,还有酒,不乱性都对不起这个配置。”
话毕,程阮缩着肩膀往下滑,手顺着他肌肉的纹理向下摩挲,温凉的腹肌坚硬,下腹线条凹凸分明,触手肤质细腻光滑,让她掌心在那一处徘徊良久,久久舍不得离开,直至摸出一团燥热,将欲望膨出实质。
陆西任她为所欲为,只笑着打量她,似乎坐怀不乱。
只不过当她指尖收拢,握住那滚烫坚硬时,他的气息逐渐紊乱,程阮坏心地抬头晲他一眼,身体又往下溜了些,将手中的东西送进嘴里,舔舐包覆,缓慢吞吐。
舔了片刻,闷在被子里逐渐感到喘不上气,程阮拍拍他的小腹,吐出性器,支吾道,“你躺下。”
“好。”嗓音明显比方才哑上不少,气息也是急促的,他掀开被子,翻身平躺,克制地吞咽一下,等她动作。
程阮的唇上沾满吞吐不尽的津液,幽暗的光线下水光锃亮,依稀可辨色泽红润。
她又埋首到他胯部,重新含住,手握着根部,边上下含缩边用舌头绕着龟头的外缘临摹。腮帮被顶得鼓鼓囊囊,披着的头发随着动作散到额前,挡住这一幕欲色。
陆西瞧见,用手替她捋到耳后,顺势缠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一天不见就想我了?”
程阮专心动作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知怎的,好像一下吞得太猛,卡得到喉咙口了,忽然眼眶有些泛红,淡淡地“嗯”了一声。
默了片刻,不知什么点燃了她,她蓦地放开他,伏到他身上寻到他的唇,死命地亲他,唇舌用力地嘬吸,仿佛以此为介质,传递着浓烈的情绪。陆西掌着她的脖子回应着,眼皮掀开一丝缝观察她的神情,心下了然,不用说也知道她估计是跟家里人见面,难受了。
亲得气喘吁吁,睡裙被团卷到腋下,内裤不知何时也扽至脚踝,目光愈发迷离,像室内的光,聚不起来,涣散一团。手沿着他的人鱼线抓住炙热的性器,调整姿势塞到湿滑的入口。
借着力道,他微微抬腰,“扑哧”一声,顺利进入半截,火热水润的紧致令他一天的疲惫消解,往里用力拓了拓,媚肉一层层地缠上来,汹涌地啃噬他,还来不及叹出闷在胸口的浊气,就听见她响在耳边的软声呻吟,“唔,有点深。”
饱胀的感受从交合处蹿上胸口,停顿几许,渐渐化作麻痒,她下意识收缩,挤出他的喘息,她笑着又缩了缩,问,“刺激吗?”
他感到眩晕,禁不住往上顶,又入得更深了些,目光落在她的胸口,睡裙将乳肉拢成眩目一团,在幽暗下晃着白腻的光,他的目光更深了些,托着她的臀将人向上抬了抬,耸动起来,间隙间答,“挺刺激, 叫大声点更刺激。”
她软趴趴地倒在他身上,顺着他的顶撞起伏,不时伸出舌头舔他,从锁骨到胸口,每舔一下都会得到他更为有力的回应,“果然嗯在外面啊更有趣”
声音破碎而酥软,听得他太阳穴紧绷,不禁舔了舔唇,忽地起身将她翻转过来,从后面闯进去,一手掐着她圆润挺翘的臀,一手摩挲她不赢一握的腰,眼睛盯着她娇艳红嫩的小孔颤巍巍吞咽着他欲望的形状,一下一下被撑开,流出汪汪的水。
“磨人精。”俯身咬住她的后颈,忍不住喘着气逗她,身下激烈地交合,撞出不管不顾的浪叫和难以忽视的肉体碰撞声。
她早已瘫软,下塌的腰贴在床上,臀部都快支不起来, 后颈传来的痛感却让她精神振奋,嘴上不饶人, “嗯你不也是”
他没空理她,刺得更急了些,谁知她忽然往下一趴,双腿骤然并拢,猛地将他一绞,差点让性器瞬间缴械。他闷哼一声,咬她咬得更重了些,狠狠去掰她的腿,心里骂了句易舒淇,磨牙道,“这招别用了可以吗?”
程阮闻言很是得意,扭头看着他,眼中尽是挑衅,“你怎么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
陆西没说话,卡住她的腿,把她的双腿打开到极限,肉刃报复似的地朝宫口凿,又急又快,不给她须臾喘息机会。指尖揉摁上阴蒂,技巧性地快速碾磨,直弄得她语不成调,泣不成声。
末了,风停雨歇,一切平息。
程阮脱力地趴在床上,整个人如同被巨石碾过一般,眼皮都抬不起来,几缕发丝粘在鼻尖上,被她的呼吸吹起回落,模样可怜孱弱。
陆西好整以暇地撑着手看她,学着她的样子,问,“你怎么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
程阮面色潮红,冲他翻了个不具威力的白眼,抱紧被子不作声了。
***
早上九点,陆西将程阮唤醒,彼时他已收拾妥当,穿戴整齐。
程阮捶了捶头,迷迷糊糊地问,“怎么这么早?”
“下午四点就要去佘山,等会你还要回去换衣服化妆。”
程阮“哦”了一声,长叹了口气,暗恨自己昨晚不该作死,此刻困得恨不得黏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
磨磨蹭蹭洗漱完,程阮走出房间,看见陆瑶也已经起来,跟陆西正在饭厅吃早饭,阿姨在一边端茶递水。
程阮走过去,看了眼桌上放置的早点,瞌睡连天,咂了咂嘴,好像提不起什么胃口。
阿姨帮程阮拉开椅子,问,“喝什么?苹果汁还是橙汁?”
程阮坐下想了两秒,瞥到陆西手侧的咖啡,回道,“我要咖啡,帮我打个奶泡。”
“菜包要吃伐?功德林的。”陆瑶正在喝粥,瞟了眼似乎不在状态的程阮,将面前那碟包子朝程阮面前推了推。
程阮看着比拳头大的软胖包子,还没吃就觉得胃部一阵发顶,忙摆手道,“我吃一个烧卖就好。”
陆西知道她早上一般吃不下太多碳水,偏头问她,“叫阿姨给你泡个Granola?”
“好啊。”程阮颔首,烧卖她其实也吃不下去,吃完她估计脑供血不足,又得往床上瘫。“最好加点水果。”
阿姨拿着咖啡放到她手边,问,“要加花生酱吗?”
“不要。”程阮摇头,“有草莓蓝莓吗?”
“有的,还有香蕉。”
“那都加一点吧,有没有肉桂粉?”
“有的。”
“加一点点就够了。”
“好。”
阿姨转身回厨房继续忙活,程阮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咖啡因进入胃部,片刻后作用到脑部,似乎给她增添一些活力,游离的精神慢慢清醒过来。
“我叁点半过去,你们什么时候去?”陆瑶喝了半碗粥,放下调羹,冲陆西问。
“我们四点。”陆西答完,想到什么,眼光掠向程阮,说,“还是我来接你一起去吧。”
陆瑶顺着陆西的视线看过去,即刻明白他的意图,“好呀。”
吃完早饭回家,程阮洗了个头,陆西帮她吹干后,两人坐在梳妆台前合计今晚她应该化个什么样的妆会显得比较得体,或者说程阮拽着陆西帮她参考今晚要化个什么类型的妆容。
陆西看着桌面上繁复的瓶瓶罐罐,大小盒子,托腮道,“还是尽量裸妆吧,今晚我堂弟老婆也要来。”
程阮想起陆瑶昨晚对她说的话,问,“陆靳?就是那个比我还小两岁,已经结婚两年的那个?”
陆西颔首,“他老婆今年才二十四。”
程阮捏着眉笔朝眉尾勾勒,漫不经心地说,“听陆瑶说他老婆是江苏前十医药集团老总的女儿。”
“嗯,我爷爷挺喜欢她的。”
程阮哼笑两声,心想五百亿市值医药集团的独生女,要换作是她也免不了喜欢。放下眉笔,拿出一盒眉粉,用刷子蘸了蘸,“那你帮我眼影挑个颜色吧。”
陆西捕捉到她的神色,担心她心里失衡,“我爷爷他”
“我心里有数。”程阮不想听,直接打断,兀自扫着眉峰,说,“你挑个颜色。”
陆西翻来翻去,挑出一盒香槟色眼影,放到她面前,“这个怎么样?”
程阮扫了一眼,“可以。”
化好妆,程阮站起身洗手,边洗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说,你一个堂哥老婆是UBS er a的高管,一个堂哥女朋友是国企老总的女儿,而你堂弟老婆是医药集团千金,你跟我在一起,以后你回你家里怎么办?”
陆西怔愣半晌,随即翘起二郎腿,笑出声,“你在担心什么?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名下资产没我的多?””哦?“程阮挑眉,有些好奇,平时他从未主动细谈过他的总资产,“那你有多少?”
“十六。”陆西嘴角弯出一个俏皮的弧度,目光深长地注视着她。
“亿?”
“嗯。”
程阮“哦”了一声,倒不意外,毕竟他都说过他财务自由了,没有这个数也无法实现财务自由。
陆西站起来,神色古怪地歪头端详她片刻,启唇又说,“不过,不是人民币。”
程阮下意识抬头看向他,惊得目欲脱眶,“美金?”
陆西悠然自得地抱臂望着她,眼底透着调笑,好半天才说,“对。”
“册那。”她忍不住骂了句粗口,消化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早说呀,早说我一早么自己去找你了,费这么大劲。”
陆西对她的玩笑很是无语,横她一眼,讽刺道,“哎哟喂,明明你当时觉得林南比我更好好伐?”
“脑子坏掉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好伐?”程阮被他刺的有些发窘,难堪地推他一把,岔开话题,“去帮我挑衣服。”
***
到世贸佘山是下午五点半,天空已蒙上一层暮色,月亮掩映在云层中,微微亮起,清辉初放。
出来迎的佣人替他们拉门,陆西把车钥匙甩给司机,嘱咐一声不要调座椅位置后,迈开步子跟上程阮和陆瑶往屋里走去。
进了客厅,便见沙发上坐着四对中年人正在聊天。程阮唯一认识的两人只有陆琛和陈岚,陆琛今天一身浅灰色正装,显得精神英气,陈岚坐在他旁边,穿了一条驼色收腰及膝连衣裙,气质优雅。两人看见程阮的到来,陆琛对她点头致意,陈岚瞥她一眼,将目光移向别处。
程阮没放在心上,笑着对二人问了好。
陆西先是向他们介绍了程阮,继而向程阮介绍起坐在左侧沙发的一对,“这是我伯伯,伯母。”
程阮跟着叫了两声。
陆西随后又朝陆琛身边微扬了扬下巴,“那是我叔叔,婶婶。”说完,又指向右侧沙发,“那边是我嬢嬢和姑父。”
程阮迎着他们审视的眼光,依次叫了人。
虽然事先来的路上陆瑶跟陆西替她做了不少心里建设,但面对此刻几个人锐利的注视,她不免还是把指甲抠进了掌心,呼吸一阵发紧。
站了半分钟,陆西姑姑——陆宜开口冲他们说,“爷爷他们都在后面写字,你们过去吧。”
陆西应下,率先朝前走去。程阮长舒一口气,陆瑶走到她身侧拍拍她的肩膀,对她鼓励地笑笑,牵着她朝里走,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放轻松。”
见到陆明文时,他正握着毛笔写福字,长长的桌上铺了不少红纸,桌边立了几个年轻人,气氛稍显严肃。
“爷爷。”陆西走到桌边打破沉默,众人即刻将视线投向他们。
唯独陆明文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完成手上最后一笔,才将目光望向桌尾叁人,如鹰隼锐利的眼睛中看不清喜怒,只是威严甚强,他上下打量程阮几秒,淡淡道,“来了。”
程阮屏住呼吸,维持嘴角的笑意,强压下如鼓点般剧烈怦动的心跳,尽量得体地冲陆明文问了声好。
陆明文应了一声后,撂下毛笔,指了指桌上那沓待填的红纸,对众人道,“都一人写一幅字吧。”
陆瑶悄悄凑到程阮身边解释,“我们家过年,小辈都要一人写一幅字,你会写毛笔吗?”
程阮心里咯噔一下,写毛笔字这种锻炼她从十二岁后再没有接触过,她看了眼陆明文写的几个福字,字体皆是笔锋刚劲,跳纵飘逸。一时令她愈发没底,隐隐觉得要出糗,嗫嚅道,“我只有小时候练过。”
“没事,随便写写就好。”陆瑶安慰,“实在不行,让我哥偷偷写了,拿给你。”
两人说话间隙,陆靳已经拿了纸笔,到一旁写了一幅“阖家安康”,程阮被吸引去注意,探头瞄了一眼,他的字迹干练,笔锋成熟。他写完将笔递给他老婆——沉卓,她写了一幅“万事如意”,瘦金体,虽然不及陆靳的字,但胜在娟秀工整。
沉卓写完,抬头正好跟程阮的视线撞上,她友好地笑笑,问,“要笔吗?”
程阮脸色发红,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呀。”
沉卓洗了笔,拿着笔走近她,顺道带上一张纸,铺在她面前的桌上。
程阮蘸了墨,犹疑半天,提笔不知从何写起。沉卓看出她的为难,对陆瑶说,“要不瑶姐先写?”
陆瑶正有此意,从程阮手上接过笔,颇为随意地写了潦草四字——出入平安,能看得出她故意写得歪曲,意在替程阮解围,不至于让她最后的字太拿不出手。
程阮深呼几口气,再度执笔,把心一横,循着肌肉记忆写下“年年有余”,最后一个顿笔落成,浊气随之呼出,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幸好还能看得过眼,没有歪七扭八,也算交差。
“蛮好的。”沉卓看完称赞道。她意外的好相处,待人热情,似乎有点自来熟,“你叫什么呀?”
程阮不禁对她心生几分好感,方才的紧张局促也由此冲淡不少,“我叫程阮。”
沉卓撩了撩头发,冲程阮眨巴眼,“我叫沉卓,是陆靳的老婆,你应该比我大吧?我九七的。”
“嗯,我九叁的。”
“那我叫你阮姐?”
“不用,叫我程阮就好。”
沉卓对程阮这个新人很有兴趣,陆瑶见到程阮有人陪顿时放下心来,转身走到另一侧,去找陆开的老婆攀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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