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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阳王甚是无奈,只能接管这个不知在哪捡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十来岁,瘦瘦小小,面上灰扑扑的,全是泥土,样貌没长开,亦看不太真切,单看衣缕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她不会骑马,问她是哪家娘子也不说话。
    祁阳王无奈,只能将她安放在自己身前,和几十名军士赶往与弟弟相约的地点等待。
    许是累极了,小姑娘在颠簸中磕头打盹,很快将脑袋歪在他胳膊上。
    他低头一睇,正正看到了她耳后鲜红欲滴的朱砂痣。
    晌午时分,禁军大捷,元襄归来时小姑娘才在众人的阿谀声中堪堪惊醒。
    她挣扎着从他马上跳下来,小跑到元襄马前,仰头唤了一声“大哥哥”,他这才知道小姑娘不是个哑巴。
    因着有箭伤在身,元襄带着小姑娘先行赶回长安,留下他在嵇山善后。
    本以为弟弟会把小姑娘带回王府,没料到当晚并未发现她的踪影。当时他疲累不堪,再加上局势混乱,自是没有多问。
    一晃将近十年过去了,尘封的记忆适才变得鲜活起来——
    没想到,他们两人还有如此溯源。
    溶溶月色下,祁阳王抿一口酒,心头暗叹造化弄人。
    旁边元襄乜向他,思忖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看来弟弟并不知道顾娘子就是当年那个姑娘……
    祁阳王犹豫半晌,没有告诉他朱砂痣一事。这两人看起来难以冰释前嫌,以前的事不知晓也好,免得徒增懊悔和烦恼。
    他囫囵道:“没什么,就是考考你的记性。”
    “闲的。”
    元襄剜他一眼,不再说话,后又听他问道:“你后来闹清那姑娘是长安哪户人家的了吗?”
    “没有,当时送到武德门就分开了。”
    “可惜了。”祁阳王打趣:“我依稀记得那女孩长相甜美,看衣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该留下给你当王妃。”
    元襄听后差点吐出酒来,没有留意兄长眉眼间的怅然情愫,“开什么玩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给我王妃?”
    “粗鲁。”祁阳王不以为然,“养养不就长齐了。”
    “你有病吧?”
    元襄气的咬牙,心道这是嫌他没人要?
    一股憋屈劲儿上来,他忿然抬起手,使劲抡了兄长后背一下。
    祁阳王也觉不着疼,哈哈笑起来,然而这一笑像是牵到了什么病处,疯狂的咳嗽起来。
    他掏出帕子捂住嘴,顺过气来时已经泪眼朦胧,定睛一看,帕子内里隐约留下几簇鲜红的血迹。
    元襄面含忧悒,看他道:“怎么突然咳的那么厉害?”
    “呛到了,无碍。”祁阳王气定神闲,叠好帕子收进袖襕里,温声嘱咐:“元衡跟以前不一样了,小病猫长大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元襄眸色一黯,“管好你自己的那些矿就行了,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吧,那些矿都甩手了,我这里半个都没了。”
    元襄怔然,“怎么回事?”
    “跟你一样,累了。”祁阳王仰起头,眸中盛满天上的银辉,“人呐,总得折腾到最后才理解什么重要,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多陪陪妻儿。金钱权势都是身外之物,先前的执着也不过年轻气盛罢了。”
    听此嗟叹,元襄感触颇深,执起金壶为二人斟满酒,“现在知晓也不晚,回去好好陪着皇嫂就是了。”
    “迟了啊……”
    祁阳王叹气看他,儒雅的容色背对着灯火,看起来晦暗不明,“听哥哥一句劝,你若真的无心朝廷之争,待元衡亲政以后便自请外放,就藩去吧。”
    “几年后的长安,怕是容不下你了。”
    这天晚上,祁阳王喝了很多酒,自摄政王府出来时已临近宵禁。
    回到自个儿府中,老管事忙上前搀住半醉的他,小声说道:“王爷,有为年轻人拿着您令牌来了。按您的吩咐,我把他引到正堂侯着了。”
    闻声后祁阳王醉醺醺的眸子猛然一亮,推开老管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像没事人似的阔步走进正堂。
    故人早已等候多时,身影劲瘦修长,通体皂黑。
    甫一看见他,这人从圈椅上起身,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线条坚毅的面庞,五官生的俊朗阔达,肤色要比旁人稍黑一些。
    “杨峪见过王爷。”
    “你总算来了。”祁阳王淡然走过他的身边,撩袍坐在正首位的椅子上,“若再晚一些,怕是要大张旗鼓了。”
    杨峪神色恭顺,“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只能走山道,一路难行,还请王爷见谅。”
    祁阳王不言,接过婢子递来的茶盅,低头啜了两口,直到屋内没有旁人,适才慢悠悠开口:“两日后骊山举办赛诗会,为显恩德,御仗一切从简。机不可失,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杨峪眸光凛冽,颔首道:“死士已经就绪,现下埋伏在骊山了。”
    “很好。不成功便成仁,恩仇快报,舒坦。”
    话音落地,祁阳王微抬眼眸,看向杨峪时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杨峪知晓他话里意思,欣然含笑,灯影之下容色显得有些诡异,“王爷说的是。”
    简短的寒暄后,祁阳王让贴己扈从拿来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直接交予杨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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