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岔五,这小娘子就得闹回脾气,他倒也不恼,寻着千百种方法驯服她。她敢冒刺,他就一根根拔掉,这可比直接杀她有趣多了。
“你可真是矜持有度。”元襄轻嘲一句,身子斜靠在软垫上,“范阳节度使不日来访,就喜欢你这种性子的大家闺秀,不如就由你作陪吧,也省的我费心寻睃了。”
顾菁菁一听,瞪大的瞳眸布满惊骇。
盛朝国力强盛,长安更是奢靡成风,达官显贵都会在家中眷养一些貌美的姬妾或艺伎,办宴时大方地拿出来招待宾客。
这些女人大多是官场交际的筹码,无甚尊严,主家随手便能赠予宾客。
最初顾菁菁曾被元襄胁迫,作陪过一次。好在只是王府私宴,来宾只有一位外道刺史。
那位刺史不认得她,见她生得花容月貌,几巡酒下去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而元襄一直视而不见。
顾菁菁只能咬牙忍耐,期盼着宴席赶紧结束。
都不料趁着主家离席的功夫,醉醺醺的刺史把她拖到一间无人的厢房,欲行不轨之事。她奋力呼救,却被刺史掐住脖子,若不是元襄及时赶到,怕是要香消玉损了。
当天元襄让绣坊匆匆赶制了几套高襟衣裙,挡住她脖颈上的一圈淤青。刺史很快离开长安,此事不了了之,她却因此失声半个月,对外声称得了风寒来搪塞。
不堪回首的记忆侵蚀着顾菁菁,一双美眸变得泪光盈盈。
少顷,她走到元襄身边跪下,素手搭在他膝盖处,柔弱哀哀的模样叫人心疼,“王爷,菁菁已经是您的人了,别让菁菁再陪旁人……”
元襄垂眸盯着她,面上似笑非笑。
不得不说,顾菁菁生了一张勾人的皮囊,鹅蛋小脸,五官娇魅,往那一站自成风骨。偏偏那双杏眼生的清透如泓,不管如何摧残都是纯净无暇,如今这一哭,眼尾染上两抹潮红,更显妩媚不俗。
——当真是个无可挑剔的玩物。
元襄颇喜她这一口,伸手替她拭泪,“你好好求爷,爷满意了就不让你去。”
言辞间,他粗砺的指腹从她的眼角摩挲而下,探入她的唇瓣。嫣红的口脂很快被晕花,沾到她白皙凄然的面庞上,平添了几分颓败之美。
第2章 流言起心伤忿恨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如断了线的珠帘,噼啪噼啪弹在窗棂上。顾菁菁欲语凝噎,百般无奈下只得回到圆桌前,再次打开檀木匣子,颤巍巍拿出了那件罗裙。
叮铃——
清脆的响声甚是悦耳,然而小铃铛一颗一颗,搁得她掌心生疼。
衣缕很快铺满一地,她换上细绫纱罗裙,缓慢转过身,拘谨的站在原地,薄薄细纱勾勒出她的玲珑身条,朦胧中透出香肌玉体。
元襄微眯眼睛,将顾菁菁从头到尾端详一遍,像在欣赏一件别致的臻宝。她无甚作用的抱住双臂,低垂的媚眼下铺满红霞。
不多时,他走到她身前,打横将她抱上软榻,叮叮铃铃的声响一路没入被衾中。
睨着她惊羞的神色,元襄眸中的侵略意味越来越浓,低头撬开她紧咬的唇瓣,含糊宠哄道:“别跟个死人似的,吭点声,爷喜欢听你的小嗓子。”
外面的秋雨很快席卷到室内,天昏地暗,惹得铃铛弹落满地。
云开雾散后,顾菁菁疲惫地趴在软榻上,发丝遮住半边容颜,露出的眸子神采涣散,像极了烧红的琉璃珠。那件奢贵的罗裙早已破溃,挂在她身上摇摇欲坠。
元襄是个雷厉风行之人,餍足后很快收拾好,走时掏出银票扔在她面前,“买点自己喜欢的。”
他踅身要走,衣袍却被顾菁菁拽住。
她半撑起身体,拿一双凄恻的眼眸望向他,嗓音微微沙哑:“王爷,那件事我绝对会烂在肚子里,保证一直带到九泉之下。您能不能发发慈悲,放过我?”
“同样的话你要问多少遍?”元襄冷冷一哂,“若我真的在乎那件事,你怕是连骨灰都不剩了,留着你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再说了,之前我已经放你一马,你非要送上门来,怪谁呢?”
他话里的嘲讽让顾菁菁愈发崩溃,丰泽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元襄弯下腰,安抚似的在她额前留下一个吻,这才拂去她发颤的手,阔步离开。
久违的寂静袭来,顾菁菁愣了一会,埋头在香榻上,任由泪珠横溢。哭解决不了问题,但却能发泄心中怨念,若不然她真的快要窒息了。
浑浑噩噩间,水桃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随手捡起地上的衣缕,搭在顾菁菁斑驳的身躯上,“娘子,喝药吧。”
顾菁菁缓缓抬头,青丝被泪打湿,一缕缕沾在脸上。
每次行事后,元襄都会赏她一碗避子汤。在他看来,她不配怀上他的孩子,而她亦不想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沁的味道入腹,很快卷起一阵寒凉碎痛。
“这样喝下去,怕是会毁了身子。”水桃接过空碗,携着哭腔说道:“娘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逃吧……”
“逃?”顾菁菁趴回软榻上,自嘲地笑笑,“我能往哪逃?”
这种事她不是没想过,可惜有他在,天南海北没有她一分半点的容身之所。
离开汇江楼时,外面的凄风苦雨终于消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