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出来,有点吓人是真的。
窗户没锁。沈闻叙象征性引起他的注意,自力更生地推开了窗:“退后点。”
付安阳没太多时间思考是否该把这位可疑的同学关在外面。下一秒,沈闻叙抬起长腿踩在窗框上,大刀阔斧地跳了进来。
落地却很轻,力道控制得又稳又快,一点脚步声都没留下。
付安阳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思路一偏,莫名觉得踢人应该很疼。
“你稿子掉了,刚从操场经过的时候。”
他体贴地略过了翻//墙的事,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翻出叠成小方块的发言稿递出去,“喏,是这个吧?”
递出去的同时才瞥见旁边桌上也有张一样的稿纸,沈闻叙心里略微失落。
原来是有备份的,显得他千里送鹅毛的情意都不那么浪漫了。
刚站墙根儿底下的那个人是他啊。付安阳才反应过来:“……谢谢。”
是特意来送发言稿的吗。
在教室里尬聊的时候没想到,人还挺善良。付安阳收了他费心送来的鹅毛,自我感觉像欠了他人情,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
至少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吧。
付安阳打定主意再尬聊两句,还没来开口,盯流程的师姐风风火火推门进来催:“赶紧啊我的新生代表!好家伙你还在这梳妆打扮呢马上要上场了!外套快点穿好!”
付安阳只来得及把外套从挂架上拿在手里,突然被人握住手腕,带着他磕磕绊绊地往外冲:“……喂!”
“来不及了!”
“我知道!我自己能跑啊!!”
“……”
本来不用跑的,礼堂就在旁边,走过去也来得及。可被拉扯着,他莫名其妙地跟着跑起来了。外套搭在臂弯袖子往后呼啦啦地飞,带起迷之热血又中二的氛围,仿佛他们不是赶演讲而是搭末班车去拯救世界。
付安阳完全搞不懂这位一言不合拉着他快乐起飞的同学。
明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这个人都能掺和得乐此不疲,到后台甚至还有心情给他加油打气:“不要紧张。”
付安阳穿上外套整理衣襟,对他额外的一句有些嫌弃:“我又不是小学生。”
其实心里不太确定。
印象里这样的场合他从小就经历过很多次,已经习惯到有些公式般的麻木,按理说是不会紧张的。付安阳默默调匀呼吸,往讲台前走,没两步又被叫住。
“喂,付晏晏。”
付安阳转头看他,望进满眼清澈的笑意。
“加油。”
**
站在演讲台上的心情跟在台下的预期不一样。
付安阳对自己的认知只停留在短暂的半年内,更早的记忆,只有在类似场景重现时才能被激起些片段。
他只记得自己做过多次这样的演讲,但只有真正站上台时,才能想起并体会到确切的心情。
捏住发言稿的指尖微微发潮,记忆里的每一次演讲都由此时鲜明起来。
原来真的会紧张。不是他以为的依靠经验就能解决,即使已经习惯了,即使做得很熟练,也每次都会紧张。
目光所聚之处,付安阳在麦克风后站定,在脑海中将这成百上千注视的眼睛替换成沉默的镜头,停顿了两秒,开口时声调沉稳。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他向台下微微鞠躬。
“我是高一(1)班新生付安阳。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盛大的掌声响起,付安阳带着练习好的微笑流畅讲话,瞥发言稿时余光忍不住往台侧飘。
那个急急忙忙来给他送发言稿的人还没走,但正被师姐教训,目测是耍帅到一半要被带回班级座位去了。
不知怎么付安阳有点想笑,但心理活动时演讲也没停,借着看发言稿的停顿及时调整表情继续端庄。
粗心大意忘记把稿子装好,时间也不够再返回操场去找。如果沈闻叙没有出现,他原本打算带上来的发言稿是一张白纸。
纸上的内容对他而言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他的记忆力不错,即便没夸张到过目不忘的程度,提前背下一篇发言稿也并非难事。
以往都是这样的。稿子拿在手里起装饰作用比较多,起码比立正站直双手贴裤缝的姿势从容些,顺便让无处安放的视线能有个落点。
完成任务后付安阳没回一班的座位继续观看开学典礼,直接找了老师请假回家。
典礼全部结束还要再上一节课才到放学时间。他家靠近郊区,平时一趟得四十分钟,如果等课上完再回去,赶上晚高峰得花上两小时。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家人一起吃晚餐,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未免可惜。
他从上学开始就是深得信赖的优秀学生,品学兼优从没惹过麻烦,偶尔请个假也无伤大雅。老师没怎么为难,督促两句就让校卫放他离校了。
提前回去他没让家里司机来接,自己打了车,可总觉得少点什么,刚驶出校区又让司机掉头回了学校后门,车停路边回操场墙根那去找。
他掉的不止发言稿,可台词和简历都祭天了。偏僻的墙根这儿没有,再往远处就是监控范围了,估计也不会飘那么远,更有可能是跟发言稿一起被人捡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