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汀拿了酒找了个角落坐下,抿了一口,冰凉发苦的酒液顺着肠胃下肚。他把酒瓶搁下,越过卡座的沙发靠背看出去,通往地下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半天也不见打开,路汀等了又等,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又灌了两口酒,打了个激灵,开始觉得自己犯傻。
他把喝了一半的酒放下,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推开酒吧的玻璃门也显得有些吃力。
已经是凌晨的街道,一盏盏路灯均匀地列在马路两边。
有人蹲在晕黄的光圈下,牛仔外套绑在腰间,弓着腰,长长的手臂架在膝盖上,上臂的纹身清晰可见。
是程域,手指间夹着烟,烟头的光闪闪烁烁。
路汀愣在原地,程域回头看他,站起来把烟碾灭,扔进垃圾桶里,指了指酒吧大门旁边的一个小门,他是直接从这里出来的。
路汀酒量很差,那半瓶啤酒足以让他微醺。经过酒精渲染后的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真切的轻纱,星星半明,路灯昏黄,情绪也全部浮了起来不落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路汀已经一步一步地跟在程域身后。
因为肩宽和身高的问题,程域的背影显得格外高大,从后面能看到他剃得干净利落的发脚,发茬泛着青色,风将他的味道刮到路汀身上,烟味很重,抽了不少。
他等了我很久吗?是等我吗?为什么不进来找我?
我们去哪里?
每次和程域打交道,路汀都觉得自己的心被吊了起来,忐忑不安,却又盲从。就像现在,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走,但却还是一步不停地走着。
程域突然停住了,路汀整个人都在游魂,直接撞到了程域的背上。
“下雨了。”
路汀下意识地抬头看天,被雨点正好砸中眼皮,他忙去揉眼睛,突然觉得视线一暗。是程域把他的帽子摘下来盖在了路汀的脑袋上,帽子大,不住往下掉,边沿遮住了路汀大半的视线。
路汀的手腕被程域的手圈住,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路汀甚至没想着伸手把帽子往上抬一抬,他的视线范围很窄,只能看到彼此的四只脚,交替着出现在他眼前。雨下得不大,淅淅沥沥的,夏夜的潮热水汽从地面蒸腾起来。
两个人从大路转入略显狭窄的小巷,然后是灯光昏暗的楼道,路汀被带着一阶一阶地上,开门关门落锁,帽子被拿开,展现在路汀面前的是一间狭小却空旷的一居室,客厅里的大部分地方都被乐器占满了,吉他、架子鼓、电子琴,甚至还有一个大提琴,满满当当,卧室的门紧紧关着。
路汀还没来得及再细看,视线又被阻挡了。
程域站在他身后,用一条手帕蒙住了他的眼睛,两个人贴得很近,但却又一点都碰不到,只能听见手帕在脑后打结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路汀抬手要去摸,程域阻止了他。
“嘘,别动,”程域压低声音的时候,暧昧而神秘,“家里缺一张茶几。”
好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路汀像一个最称职的演员,马上进入了角色。他驯顺地屈膝跪下,意料之外,膝盖底下不是冷硬的地板,而是柔软的地毯,他刚才并没有留意到。膝盖触地的感觉让他感觉踏实而安全。
“膝盖分开,”程域将脚伸入他大腿之间,轻柔却独断地帮他调整姿势,“再开一点。”
再往上一点。
然而程域把他的脚收了回去,绕到他背后,弯腰把手贴到他背上:“背挺直,手背到后面,对,做得真好。”
表扬和肯定让路汀感到快乐,在他过往的人生中,童星时期灵气的表现,青年时期优异的成绩,文雅而有修养的言行举止,这些都让他得到过称赞肯定,但以往的一切表扬都不如这时候一句“做得真好”让他兴奋。
这种兴奋犹如一把火,顺着他的血液迅速蔓延全身。
但程域却径自走开了,路汀的听觉变得愈发灵敏,他听到了室外细密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在叶片上,听到程域开关门的声音,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浴后的程域身上带着潮热的水汽,穿着拖鞋走过,开关冰箱,打开电视,仿佛路汀真的只是家里的一张茶几,不需要额外一分一毫的注意。
路汀难耐而安心地跪着,肩平背直,程域偶尔路过时候的若有似无的触碰让他心尖发麻。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程域将电视关掉了,房间里陷入寂静,路汀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开始呼吸加促,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十指纠缠在一起,手心汗津津的。
程域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温热干燥。
他小声说道:“真乖。”
路汀忍住蹭他手心的冲动,决心要做一张更完美的茶几。
程域的手顺着他的脸颊往下,贴在他的颈侧,大动脉有力地搏动着,那是生生不息的欲望。再往下,路汀白衬衫的下摆被从牛仔裤里拉出来,纽扣一颗颗被解开,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路汀的皮肤上,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热,连挺翘的鼻尖也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白衬衫顺着肩和手臂往下滑,因为他背着手,所以全部堆叠在小臂处。路汀皮肤很白,肩膀关节处泛着一些红,肌肉薄而结实地覆盖着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