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一种更强烈的绝望感压向了他,他的心脏开始剧烈绞痛,肩上仿佛压上了整个世界的重量,他痛苦地喘着粗气,随时有可能昏厥过去。
门口的这个人是——时辛。
时辛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是一开始?是刚刚?还是当他一刀一刀刺向陈煜的时候?
终于,时辛朝陆成泽走了过去,她跪了下来,无声地看着陆成泽空洞的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她张开手臂抱住满身伤口和血迹的陆成泽,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陆成泽的后背,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哽咽着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正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几个影子出现在门口。
“回家?我没听错吧,做了这种事还想回家?”吴嘉义带着他的几个手下笑着走进屋里,“两位大律师,用不用我给你们普普法,故意杀人应该判什么罪?”
见两个人没有理会他,吴嘉义继续说道:“陆律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赢的人一定会是你。我刚刚通过监控看得清清楚楚,怪不得古人都喜欢斗蛐蛐,你来我往的,真是精彩。”
陆成泽轻轻推开了时辛,站起了身,看着吴嘉义,面无表情道:“陈煜也是被你逼的?。”
“看你这话说的,有些人是得逼着来,比如你,但有些人嘛,多给点钱,就搞定了,用不着那么麻烦。”
说完,吴嘉义拿出了一支录音笔,点开了播放键——
“怎么样?两百万,再送你们一家去美国,杀了陆成泽,干不干?”这不知是谁的声音。
许久之后,这个问题得到了回应:“干。”虽然只有一个字,但陆成泽听得很清楚,这声音的主人,就是陈煜。
“陈煜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的好朋友似乎背叛你了。”吴嘉义看着陆成泽,脸上显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陆律师,你朋友比你看得明白,人啊,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只有钱才最可靠。”
“你杀了我吧。”陆成泽看向吴嘉义,“放了我母亲,也放过我的家人,只要我死了,你的官司就能赢,他们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杀了你?那可不行,陆律师,你的事情还没做完呢。这官司,你还得继续打下去。”吴嘉义凑到陆成泽的耳边,“我要你赢!”
“你到底要干什么?”陆成泽咬紧牙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按我说的做,你母亲就会没事。你的妻子和儿子我也暂不打扰。”吴嘉义说完,对着手下指示道:“你们赶紧清理一下现场,把陈煜的尸体送到岩城去,往外运的时候小心点,别被看到了。”
吴嘉义带来的几个人立刻应声行动起来,动作娴熟地清理现场和搬运尸体。很快地,现场就被清理完毕,吴嘉义带着手下离开了现场,临走时,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成泽:“陆律师,陈煜今天是自杀的,对此我们都很意外。你工作辛苦,早点回家休息,之后随时保持联系。”
吴嘉义走后,面对着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这间屋子,陆成泽和时辛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我杀了人,”良久,陆成泽才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说,“我应该去自首吗,但是我妈,还有你和时琛……”
时辛默默无声地流着泪,她看到陆成泽的身体在无可自抑地颤抖着。
“对不起,我没办法保护你们。”陆成泽垂下了视线。
“别说对不起,”时辛站起身靠近了陆成泽,哭着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当初要不是我劝你坚持下去,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陆成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出话来。好一会儿,他的身体忽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抬起手抱着时辛,哭出了声。那哭声极度压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而就在这压抑的哭声中,时辛似乎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他们体内共同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是信仰崩塌的声音。
“没关系,没关系,”时辛竭力止住自己的眼泪,轻拍着陆成泽的后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面对。我们先回家。”时辛抬起手,搀扶着陆成泽,与他一起缓缓走出了这个房间。
回到家里,经过靠门的卧室,陆成泽脚步停住,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陆时琛。驻足良久,陆成泽才重新抬步,跟时辛一起走回了卧室。
那晚,两人将卧室的门关严,面对面坐在房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沉默,偶尔会交谈一两句——
“你今晚是怎么找到了陈煜家里?”
“你这几天情绪不对劲,我能感觉出来。今晚还特意把我和时琛支开,我担心你出事,就把时琛先送到了楼下家里,跟着你去了陈煜家……”时辛擦着脸上的眼泪,“这几年你在岩城,一直都在受着这种折磨吗?”
陆成泽摇了摇头:“前期虽然也有不少阻力,但基本都是一些恐吓性质的举动。但这次……我想,应该是吴嘉义勾结上了岩城的公安局局长魏昌和,这才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