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扬没看李渐冶,在看他带来的剧本。他一边吃草一边看手里的剧本。台词首先被马克笔画出来了,然后旁边就是一堆一堆的注脚。
这些笔记的内容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你也是华戏的吗?”
李渐冶心想,我哪算。他把短期班的事说了。
李继扬挥挥手:“那你也是华戏的。算我师弟嘿嘿嘿。你看你这句话写的,胡老师的口头禅吧。”他继续说,“你这个功课做得可以啊,我看你的台词的时候都没你想得多。”
“...你看我的台词干什么?”
李继扬说:“我不仅看你的台词,我还会你的台词。”他稀里哗啦背了一大段,中间除了独孤兰的台词,还有好几句苦别大师的。
简直是把剧本整个儿背下来了。
“...”
“你那是什么表情?”
“...羡慕你。”
李继扬匪夷所思地看着李渐冶。他扯出自己的剧本,指着上面划出来的大段大段台词:“谁羡慕谁?你看你全戏加起来台词有我一场多吗?”
确实。独孤兰沉默寡言,季清溯就很话多。不是。话正常多。
李渐冶觉得李继扬脑回路真是天赋异禀,经常说话都会让《夺宝联盟》里的怼人小王子无话可说,并且觉得,唔,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
“——就是这个表情,”李继扬突然说,“你就记着你这个表情。你本身五官气质偏冷,这点得天独厚。而独孤兰人一年四季在雪山顶上练剑,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见不了几个活人。他是世外高人,咱们都是凡夫俗子。他看咱们就是这个表情。他可能是觉得新奇,觉得有趣,每次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渐冶摸摸下巴。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
“嘿嘿嘿醍醐灌顶了吧?我好吧?”
“...好。”
“叫声师兄我听听?”
“好师兄。”
李渐冶看着李继扬被雷到的表情,心满意足。
突然他感觉不对,一回头看到李继扬的助理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僵在那里,一脸的尴尬和震惊。
嘶。
李继扬站起来要扔他的助理:“你那是什么表情?渐冶和我在开玩笑。把你脑子里有的没的都忘了!”
助理小哥哥一双眼睛忽闪忽闪,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冶哥,扬哥,喝点水吧?”
“...我助理小瑜。他们小孩子那些个思维真是的。腐眼看人基。你别理他。”
李渐冶震惊。你还知道腐眼看人基。你知道的还挺多。
李渐冶和李继扬的关系好,剧组都看出来了。第二天演苦别大师的男演员纪泽进组。纪泽很巧,他也是华戏的,年纪虽然比李渐冶他们两个大点,但是很与时俱进,小年轻的那些新事物他接受得很快,三人迅速熟络起来。磨合起来飞快。
这使《封山令》的拍摄如虎添翼。有两个演技扎实的演员带着,李渐冶NG的次数都不多。
这天他们剧组转战到了陕西的山里。在这取仙医谷的景。他们已经拍完了勇闯拜火教,电影里快意恩仇的部分基本告一段落。明□□演风帘慕的女演员和林隽涯就进组,六人小队即将成型。
李渐冶这几天戏很多,而且大多吊来吊去。毕竟独孤兰的人设是轻功也很好。公司说小乔没跟过艺人进山,还给李渐冶专门换来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男助理。
今天也不例外。李渐冶全天的戏。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沉默地跟着主角,但或许是头套从早上五点戴到现在,他简直有点头疼欲裂。
这段戏是苦别大师左臂受伤,仙医谷的神医为他划开伤口,取出异物。苦别大师盘膝坐莲,一手立掌在前,腕上的佛珠因为剜骨之痛跟着手臂微微颤抖,但是苦别大师面色不变。他温言吩咐徒弟去屋外等候。他口中佛号不断,眉目中既有菩萨垂眸之慈,也有金刚怒目之威。
李渐冶就和李继扬坐在一旁边看边嘀嘀咕咕。当然主要是李继扬在嘀嘀咕咕。
“纪哥戏真好啊。纪哥光头也帅啊。为什么有人没头发还这么帅?唉。”
李渐冶手撑着头。一会儿苦别疗伤完了他俩得进去看望,拍完这最后一点今天才能卸了假发。
他忍着头疼:“你叹什么气?”
“能不叹气吗。纪哥的戏和颜都这么能打,明天林影帝进组,啧啧咱们压力就更大了。”
“什么压力?”
“嘿!我毕业六七年了,演了十几部戏。这不咱华戏最牛逼的来了吗?是骡子是马,当着林影帝的面拉出来遛遛。”他很有一些摩拳擦掌。
“...你是骡子是马我不知道,先说明白,我是马。”
李继扬眼睛从纪泽和神医那边转过来看李渐冶:“你怎么那么贫?你演什么电影,你说相声去吧你。”接着他看清了李渐冶的神色。夜晚剧组大探照灯一打,这人眼睛下面都是青的,特别明显。他马上站起来要找人,“你怎么了?不舒服?你助理呢?”
李渐冶拉住他:“我叫他先回酒店了。给我预约个按摩。我稍微有点头疼,昨天没睡好。”是真没睡好。头套戴久了,摘下来还是感觉得到那种紧紧勒着的难受。
李继扬觉得他脸色简直不能细看,还是要找片场的医生。李渐冶抓着他季清溯的青袖子,“别找了。就是戴头套戴的。这不马上拍完了吗,回去睡一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