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一定要把那些刻骨剜心的过去,当做轻描淡写的玩笑吗?
沈棠心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模糊街景,心脏颤巍巍的,一抽一抽的疼。
***
徐晋知办公室没人,打电话也不接。
她想他八成是在手术,于是自己用指纹刷开门,去办公室里面等他。
进屋时,目光稍稍一抬,正好落在他办公桌中央,那个红色的小物件上。
是她当年送给他的羊毛毡。
她手残织得难看,当年却丑而不自知,在里面藏着寺庙求来的姻缘符,献宝似的送给他。
记得当时,徐晋知的眼神是特别嫌弃的。
她以为他会转头就扔,却没想到时隔三年,完好地出现在他办公桌上。
依然干干净净,只稍微有些褪色。
也依然丑得没眼看。
沈棠心拿着这个毛茸茸的丑东西,眼眶忽然涌起一阵热意。
正当她快要憋不住眼泪的时候,兜里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徐晋知回的电话。
她吸了吸鼻子,摁下接听。
“刚下手术,怎么了?”男人嗓音略带着疲惫,却依然耐心温柔。
沈棠心却越发难受。
她不愿去想他如今的温柔淡定,豁达通透,是以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
徐晋知似乎感觉到她不对劲,语气认真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沈棠心摇摇头,压着嗓音,不想让他听出异样,“我在你办公室呢,你快来。”
男人笑了笑:“好。”
“我想你了。”挂电话前,她瓮声瓮气地说,“我好想你。”
不过才一天没见,就真的好想好想他。
外面很快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棠心赶紧跑到门口。
当门被打开的那个瞬间,她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手里的羊毛毡一晃而过,她紧紧搂住她脖子,踮起脚尖,生涩而认真地主动吻他,像是有倾诉不完的深情和想念。
徐晋知抱着她亲了一会儿,明显感觉到小姑娘不对劲,捧着她的头稍稍退开,像对小孩那样温柔地哄:“怎么了?嗯?”
沈棠心收回手,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徐晋知也随着她低头,羊毛毡艳丽的红色让他眼眸一颤。
“这个……你一直都留着吗?”沈棠心低声问着,心里像是提前有了答案,需要他亲口来确定,“为什么要留着?”
男人轻轻握住她手,也握住那只羊毛毡。
他知道现在是不得不坦白的时候,即便有一些东西,很难对她解释清楚。
沉默片刻,他深深对上她明亮的眼睛。
“没错。”男人嗓音低沉,带着渺远的轻叹,“我喜欢你三年了。”
沈棠心眼里蓄了一眶泪,颤巍巍的摇摇欲坠。
“对不起。”徐晋知低垂着眸,指尖摩挲着羊毛毡几乎被磨平的边角,“当年都是我不该。”
“真的都是你吗?”沈棠心闭了闭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你怎么知道都是你的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扛起来就很伟大?”
徐晋知被她哭得心慌意乱,俯身亲吻她眼睛,却发现这样根本没办法哄好她。
脑子里乱糟糟的,艰难理出一丝头绪:“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沈棠心紧紧地抱住他,鼻涕眼泪都擦在他的白大褂上。
屋里闷,小姑娘哭起来更显压抑,叫人心疼。
徐晋知把她带到顶楼天台。
像那次在宿舍楼顶一样,他从背后搂着她,挡住四面袭来的风。
医院楼房建得高,视野开阔,沈棠心看着脚下蚂蚁一般的车辆和行人,心情逐渐平缓下来。
徐晋知像是哄小孩似的,低声娓娓地讲故事。
讲他自己的故事。
作为富商家的儿子,他本可以一世坦途,顺遂无忧,直到四岁那年,母亲突然被查出绝症,挣扎一年后含恨而终。
之后不到两年光景,父亲再娶,继母生子,他也从众星捧月的所在,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累赘。
高一时被姜缓缓高调追求,他严词拒绝,姜缓缓求而不得并怀恨在心,到处散播他睡了自己却不负责的谣言。
因为家中生变,他性子变得冷漠孤僻,除了黄旭天和贺青临没别的朋友。
那些拉帮结派的同学也都背地里说他是怪人,当流言像病毒一样蔓延的时候,他们添砖加瓦,添油加醋,并以此为乐。
没有人会听他辩驳。
就这样一个全科学霸,沦为整个学校的耻辱和笑柄。
父亲盛怒,继母日日吹枕边风,他在家关了两个月紧闭,被远送到异国他乡。
沈棠心先前的情绪缓了过来,不再那么想哭,只是听着他这些故事,心口像被钝刀一下下割着,绵延不止地疼。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所以你是因为姜缓缓,所以那么排斥我吗?”
“一开始是。”他摩挲着她的指尖,语调很平静,“那些年追我的女孩儿,我都很排斥。不过后来会喜欢上你,是我自己都很意外的。”
沈棠心默默地垂睫,心思越发沉重。
其实当年他态度的转变,她并不是完全没感觉。
后来他也会礼貌地收下她礼物,她陪得晚了,他给她叫车送回学校。还有一次她不小心在诊室里睡着,醒来时躺在窗户边的折叠床上,窗关得紧紧的,她身上披着一张灰色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