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原本也是平王的人。
原来,是平王想谋反。
他杀了大皇子,又逼宫要杀皇上。
方喻同本是对平王忠心耿耿的,可平王竟然萌生了要娶阿桂的用心,只为了拉拢阿桂她三叔。
这触碰到了方喻同的逆鳞。
所以在平王逼宫之时,他便从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平王杀了皇上,而方喻同杀了平王,登基称帝。
有许多人都说他是乱臣贼子,可说那些话的人,都被他杀了。
巩固皇位需要杀伐果断,阿姐,你能理解我吗?
看着他最后的那句话,阿桂纤白的指尖在上面划过,唇角微微抿住。
小同,你又何苦非要当这皇帝?
“陛下。”前头传来宫人们问安的声音。
阿桂回过神来,忙把箱子收拢。
刚放下东西,方喻同已经走路带风般到了偏殿这里。
“阿姐。”他迫不及待地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在这儿可还习惯?”
阿桂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小箱子上逡巡而过。
她想问他,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我写给阿姐的信都看过了?”反倒是他问了出来。
阿桂又点点头,欲言又止。
“阿姐可还怪我?”他倒神情自若,仿若还是昨日。
阿桂摇摇头,身子仍有些僵直。
“既如此,阿姐为何还这般神情?”方喻同勾了勾唇角,“让我猜猜,是不是阿姐还有事想问我?”
阿桂垂下眼,轻轻捏着掌心。
“那不如我再猜猜。”方喻同修长的手指抵着案几,淡笑道,“阿姐可是想问我,为何想当这皇帝?”
心里的话都让他猜了出来,简直如同肚子里的蛔虫。
阿桂原本攒着的劲儿都松了下来,无奈地轻呼出一口气。
反倒是旁边伺候的几个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连忙跪下来,直喊“陛下饶命”。
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
阿桂和芦叶汀州都微微一愣,没想到宫人们竟这样怕他。
视若洪水猛兽,也不过如此。
方喻同原是习惯了他们这样的,可看到阿桂被吓着,他的神色立刻沉如水,冷声道:“都滚下去,以后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
听他这样说,那些宫人们更忙不迭地求饶,生怕真滚下去了就免不了一死。
见到阿桂一双明丽似水的杏眸担忧地看着他,好像想为他们求情,又怕触怒了他。
方喻同怒极反笑,摆手道:“还当朕要杀了你们不成?朕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滚!”
这回,那些宫人们真是屁滚尿流般跑了出去。
阿桂轻轻松了一口气,却见方喻同的脸上已经罩了一层淡淡的霜。
她屏着呼吸,想起那些信上一个个字,明明还是她熟悉无比,偶尔爱撒娇,又有些喜欢胡搅蛮缠的他,少年意气风发,坚不可摧。
怎的到了眼前,穿上这一身滚金边的锦绣龙袍,又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寝殿里又很快地换了一拨人过来,摆起上下两层的长方大膳桌。
传膳的宫人将一道道美味珍馐布好,又用插银板验过,才弯腰躬身请方喻同和阿桂落座。
见到阿桂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些菜膳,方喻同的脸色才好了些。
他伸手扶她坐下,与他并排而坐,才拿起玉箸道:“阿姐快尝尝,这御膳房的手艺虽比不得你,可做得也还算精细。”
旁边御膳房的总管听了都汗颜。
说这御膳房的手艺比不过一个民间的小姑娘?这可真是偏心眼偏得没眼了才会说出来的话。
阿桂也无奈地抿了抿嘴,望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就知道,她的手艺是远远及不上的。
也就在他心里,才更胜一筹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不由暖了暖。
从小到大,她在他口中,什么都是最好的。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和无理由的偏爱,总会叫人忍不住开怀。
心情好,她自然也就吃得多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方喻同将宫人都屏退了,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只能听到阿桂持着翠玉勺子,偶尔碰得碗壁叮咚的脆响。
不过,大概是因为没什么心情,两人都没吃多少,就放下碗筷。
方喻同皱了皱眉问她,“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阿桂摇摇头,迟疑着道:“你还未同我说,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要冒这样大的危险。”
“因为阿姐啊。”方喻同直直望着她,目光似是有温度,又坚定而温柔,“阿姐,我再也不想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仰人鼻息,战战兢兢,还要担心阿姐被人惦记了去。若真要抢,我的权势不如那些王孙子弟,哪里抢得过他们?”
阿桂脸上一烫,低声道:“并无人抢我。”
“胡说。”方喻同立刻反驳她,“阿姐,你不知道,惦记你的人可多得很。”
“……”
“更何况,我阿姐这样好,我要给她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切,才配得上她的好。”方喻同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告诉她。
阿桂低下头颅,嫩白的指尖拨弄着桌布的流穗,耳朵却悄悄红了。